叶蓁在北辰殿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午后了。
她缓慢的起身,可是再怎么小心,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后背的伤口,她不由得伸手去抚,却发觉伤口上有着膏样和粉样的东西,她便猜想,是有人已经帮她上过药了。
叶蓁忍着疼痛,穿好衣裳,缓慢的下了床,这是一间宽敞的寝殿,只是殿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墙边有个书架,书架上倒是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籍,墙边还有一个案几,案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左侧窗边有个梳妆台,梳妆台边摆放着水盆和毛巾等洗漱的东西。床对面的墙边有一面屏风,不过屏风后面还有什么她就看不清了。除此以外,屋内没有任何的摆件器物作为装饰,她觉得奇怪,毕竟,她虽昏昏沉沉的,但也听到廷尉张陵叫他九皇子,在她的印象里,皇子的寝宫,怎么都不该是如此。
随后她出了门,见右侧是院墙,正对着是殿门,只左侧还有一间屋子,她猜测九皇子或许就在那屋里,于是便走了过去,果然,刚到门口,就见到了他。
叶蓁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慢慢的跪下来,叩头行礼,叶蓁想着,之前行的礼,本意是感谢他搭救自己的恩情,可自己什么话都没说,怕他以为只是拜见他的礼数,所以今日能开口说话了,便再郑重的谢一次。
刘熙见她来了,便从屋内出来,走到她面前,说了句:“姑娘不必多礼。”
叶蓁抬起头,说:“殿下救命之恩,”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心想:‘也不知道这顾夕宁的父亲是官是民,在皇子面前,我该如何自称呢?算了,保险起见还是说我吧!’于是她便继续说道:“小女子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所需,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会报答殿下。”
“不必”
“殿下?”
“你究竟犯了何错,我不过问,你也不用谢我,此事你也不必记得,你在我这儿养伤,也养不了几日,等到太子殿下派人来寻,我自会把你交回去。”
“那殿下为何救我?”
“我救你,是因为我觉得在当下那一刻我若不带走你,你就会死,昨天是我母亲的祭日,我不想让她回来的时候看见杀戮,我也不想让她责备我见死不救,所以我救下了你,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叶蓁听完,俯身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仰着头看着刘熙说:“这一拜,是谢殿下搭救之恩,谢殿下帮我换药,谢殿下带我回来,即使日后没有机会报答殿下,但是谢还是一定要谢的。”
“不必多礼,快……”刘熙伸出手想去搀起她,可谁知她又俯身叩了个头,然后说:“这一拜,不是感谢,而是要祝愿殿下的母亲能在天上百岁无忧、长乐无极。”
听到叶蓁这么说,刘熙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然后后退两步,躬身还礼,并说了句:“多谢。”
“殿下客气了。”
刘熙这才走过去,搀起她,然后便转身进了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叶蓁站在原地,往屋子里看去,发现此处并非是住所,倒像是厨房,“这里是……厨房?”她问道。
刘熙停下来,回答她说:“正是。”
“殿下的宫里,怎么会有厨房?”
“我的宫里,怎么就不能有厨房?正好,我熬的粥已经好了,你进来喝吧!”
“多谢殿下。”说完叶蓁便迈步走了进去。
厨房内物品不多,但一应器具齐全,食材虽不多,但有瓜果,有鱼肉,有时蔬,灶台里有火正着着,灶台边有一小堆木柴,墙边有个水桶,一旁整整齐齐的堆放着许多已经砍好的柴火,此外,还有一些厨房内的必需品。
刘熙盛好了粥,引叶蓁到桌前坐下,叶蓁坐下以后,刘熙便把粥放到她的跟前,然后说了句:“小心烫。”说完就到一旁切菜去了。
叶蓁静静的看着,不禁猜测这九皇子许是有下厨的爱好,但她没有多问。
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这碗粥,里面竟有红枣,还有莲子,但她突然想起刚刚只顾看他,竟忘了道谢,于是连忙说了句:“多……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刘熙继续切着菜,头也没回。
叶蓁拿起碗里的勺子,静静的喝了起来。
待她喝完,刘熙才开口问她说:“你可有什么忌口?还有,宫里的膳食你可吃的惯?”
“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正在做晚饭,你要是有什么忌口的,提前告诉我,我好注意些,另外,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若是宫里的膳食你能吃的惯,那我做的你应该也能吃的惯。”
‘我也是刚来,还没吃过这里的饭啊!’但叶蓁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我……我没有什么忌口的,而且,殿下,我不挑食的。”
“那就好。”
“殿下,您为什么要自己做饭啊?”
听到叶蓁这么问,刘熙切菜的手突然停住了,叶蓁见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说:“殿下恕罪,我只是一时好奇,您若是不想说,或是不愿说,那就不要说了。”
“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七岁那年,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被我抓到了,从那以后,我便自己做饭了。”
“下毒?”她虽在影视剧里见多了这样的剧情,但是在亲耳听到的那一刻还是很震惊的,不过她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然后说道:“也是,您是皇子,免不了要被人忌惮,遭人迫害,可是殿下,就算饭食都是您自己做的,可是这些食材还是从外面送来的啊,若是有人想害您,也可以从这些食材下手啊!”
“是”
“那您还……”
“还赶走宫人?”
“嗯”
“我赶走她们,不是因为她们给我下毒,而是不愿意看着她们那样一副明明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谋害我,却还要在表面上装作虚情假意的关心我、照顾我的嘴脸。”
“殿下,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
“是我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刘熙笑笑,说:“无妨,不怪你。”
叶蓁想了想,然后说:“殿下,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算是赔罪。”
“什么笑话?”
“从前呢,有一对好友,一人性子慢,一人性子急,冬日,二人围炉饮酒,性急者一不留神,衣角被炉火所燃。性慢者见到,从容道:‘有一事,我见之已久,欲言又恐君着急,不言又恐于君不利。究竟言之耶?不言耶?’性急者忙道:‘休得聒噪,究竟何事?’性慢者淡定说道:‘炉里的火,烧了你的衣角。’性急者闻听,急忙拽衣而起,并大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性慢者见之,不禁啧啧叹道:‘你看你,外人都说你性急,看来果真如此。’性急者闻听,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刘熙听完,不禁微微一笑,叶蓁从侧面看到他扬起的嘴角,也开心的笑了。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应该就是他吧!’叶蓁在心里偷偷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