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整个二龙沟村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替徐庆惋惜,也替徐庆的父母难过。
如果说徐正的死是整个二龙沟的殇,那徐庆的死就是二龙沟的悲。
徐庆的家里从昨晚开始便是人山人海,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慢的安静下来,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棺材已经运到了院子里面。
徐庆的父母瘫坐在棺材前,满眼都是空洞,徐庆是他们家的独苗,曾经他们对徐庆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有出息,但现在,却成了一个梦想。
他们的泪水早已经流干,只能无力的靠在棺材上。
最为难受的还是徐牧,宋嘉被他父亲用皮带抽的是遍体鳞伤,范二也被他的父亲赏了几个大嘴巴子,唯独徐牧,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没有人打他,更没有人骂他。
这个时候,他多想徐庆的父母骂他一顿,打他一顿,好让他们的内心好受一些。
临近过年,二龙沟的气氛再一次压抑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浓浓的悲伤,徐庆不止是他父母的孩子,同时也是二龙沟的孩子。
腊月十五这一天,天空飘起了小雪,让整个二龙沟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今天也是埋葬徐庆的日子。
关于徐庆埋葬的位置,徐牧不敢找徐庆的父母,迫不得已,他找到了村里面德高望重的三爷,让他去找徐庆的父母说,把徐庆埋在徐正的坟边。
过程较为顺利,徐庆的父母仅仅只是点了点头,便把他的坟墓位置给定了下来。
上午九点,抬着徐庆的棺材缓缓的走出了他家的院子。
没有爆竹、丧乐的送行,有的只是二龙沟的父老乡亲。
跟在人群的后面,徐牧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他想哭,但却流不下来眼泪,范二宋嘉也是如此。
一个小时后,到达了早已经挖好的墓坑,情绪好像会传染一样,现场哭声一片。
当徐庆棺材即将入坑的那一刻,徐庆母亲像是疯了一般去阻止,一边哭一边用手拍打着棺材。
“谁让你去莞市的,谁让你去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徐庆母亲的嘶吼让无数人动容,在村里面几个妇女的拉扯之下,这才让她远离了徐庆的棺材。
或许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徐庆的母亲瘫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徐庆的棺材一点点的被黄土掩埋。
宋嘉的脸色极为阴沉,就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的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他恨陈仁,更恨刘飞,如果不是他们,徐庆怎么可能会是?
徐牧则是双眼空洞的看着,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去问。
一座崭新的土坟拔地而起,也代表着徐庆入了土。
徐庆的父母虽然不愿意离去,但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冷太冷了,再加上他们不稳定的情绪,只能被村里的人强拉回去。
转瞬间,徐庆的坟墓前只剩下了徐牧、宋嘉、范二几人。
而他们三个,就像是被二龙沟遗弃了一般,并没有人喊他们回去,就连范二、宋嘉的父母都没有叫他们。
几人站在良久,徐牧用他那极为沙哑的嗓音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不能踏出二龙沟一步。”
“呜呜呜”
范二的嗓子哑的极为厉害,依旧是说不出来话,只能用呜呜声抗议。
宋嘉的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一脸狰狞的说道:“牧哥,你不用说了,正哥的仇我不知道是谁,但老四的我知道,我”
“砰”!
徐牧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拳,将宋嘉打了个趔趄。
宋嘉懵了,捂着脸,一脸懵逼的看着徐牧。
范二也懵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来。
徐牧的脸庞快速的抖动了两下,咬着牙说道:“我说了,你们两个留在二龙沟,听不明白我说话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牧的眼中闪烁着寒光,冷冷的看着宋嘉。
宋嘉的脾气也上来了,他看了一眼徐牧,又看了一眼范二,寒声说道:“我们两个什么事情都可以听你的,但唯独这件事不行,牧哥,等帮老四报了仇,你怎么打我都行。”
徐牧愣住了。
良久以后,他伸出手拍了拍宋嘉的肩膀,接着帮他清理了一下头上的积雪,红着眼睛说道:“留下吧,照顾着点霞婶,光叔,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比他们更难受。”
转过头,他又对着范二说道:“你也一样的,留在二龙沟吧。”
说完,他转身朝着大路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宋嘉冷声说道:“你怎么不留在二龙沟?凭什么让我们两个留?”
这句话让徐牧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头,他看着宋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他又犹豫了。
半晌后,他说道:“如果我死了,最伤心的只有你们两个,但是你们两个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伤心的不止是两个人,同时也毁了两个家庭。”
一句话,让宋嘉跟范二当场愣住了,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跟上了徐牧的脚步。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天空也下起了鹅毛大雪,三人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就在几人到达村口的时候,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三爷?”
看着眼前浑身都是雪的老人,三人愣住了。
三爷微微点了点头,阴沉着一张脸,对三人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走吧,跟我来。”
说完,三爷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朝着村子里面一步一步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