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媛身子还未恢复,俞清月为她请来大夫后,又派人去书院接了俞辉回来。
与此同时,宋颖已经写好了给宋怀谦的信,安排心腹取走之后,她才略微松了口气。
俞清月要入宫,便和宋颖一道出了门,马车上,宋颖一反常态,久久沉默无言。
俞清月看出她内心的忐忑,便温声说:“小颖,你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宋颖垂下脑袋,低声说:“但愿如此……只盼着这信能及时送到……”
俞清月也担心宋怀谦,但说出来也只能让宋颖徒增烦恼,于是,她只能忍下心中不安,道:“接下来这些日子,你若无事,还是不要出门了,他们既然要对怀谦动手,说不定也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我们莫要给人可乘之机。”
“嗯,我心中有数。”宋颖说罢,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俞清月,道:“方才听说俞大人在宫中忙了两日都没有回府,你这会儿去寻他,能找得到么?”
“找不到也得找。”俞清月语气坚定地说:“是时候让父亲出手了。”
将宋颖送回府后,马车便径直驶向了皇宫。
俞鸿志如今是兵部尚书,大部分时候待在都堂里办公,都堂又设在皇宫之内,故而俞清月还得先过宫门的关卡。
马车停稳后,俞清月下了马车,便让红蕊奉上了如妃曾经赏的牌子。
“我家小姐是兵部尚书俞大人的千金,因夫人突患疾病,特来通报俞大人,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侍卫接过红蕊递的牌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似是拿不定主意,便道:“俞小姐稍等,小人去通报侍卫长。”
“有劳大人。”
那侍卫离开之后,余下的看门侍卫也丝毫没有松懈,手中兵器拿得齐整,神情更是肃穆。
红蕊低声说:“小姐,如今这后宫里,人人都知道如妃娘娘得宠,之前这牌子一递,侍卫们都笑脸相迎,如今怎么这么严了?”
俞清月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不好言明,只道:“安静等着便是。”
片刻之后,那侍卫带了侍卫长出来,侍卫长打量俞清月主仆一瞬,又仔细问了这牌子的来历,才道:“既然夫人病了,为何俞小姐不在家中照料,遣旁人来告知俞大人呢?”
“大人有所不知,我母亲平日里便身子不好,寻常大夫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次入宫,一为禀告父亲,二是想问问父亲,能否请太医来帮母亲瞧瞧。”
侍卫长听了这话,自觉挑不出错处,才将牌子还给红蕊,道:“既如此,小姐便快去快回吧,莫要在宫中久留。”
俞清月浅浅一笑,说:“多谢大人。”
两人入宫之后,沿着宫墙一直往都堂的方向走,路上遇到了几簇巡逻的侍卫,红蕊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今日怪怪的?”
俞清月低声说:“今日的侍卫是寻常的两倍之多。”
红蕊深深吸了口气,问:“这……为什么呀?”
俞清月看她一眼,答道:“不该问的别问。”
红蕊连忙捂了自己的嘴,垂眸低头装老实。
皇宫里这般光景,只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俞清月带着心事前行,不知不觉便到了都堂。
都堂值守的门房听明俞清月的来意,便让她在外面稍等。
半炷香的功夫后,只见俞鸿志匆匆而来。
他两日没回家,身上虽换了柳氏送来的干净衣裳,但依然满脸疲色,就连胡须都长了一截。
他一见到俞清月,便开门见山地道:“怎么阿媛一回来,你母亲就病了?可是那个逆子又气着了她?”
俞鸿志已经得了消息,知道俞清媛回了府,但今日实在太忙,还未得空回府,方才听门房传话说柳氏病了,便暂时撇下公务,出来见俞清月。
俞清月将俞鸿志拉到一旁,低声说:“母亲没事,是宋将军出事了。”
俞鸿志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忙道:“怎么回事?”
俞清月便将俞清媛被扣梁家别苑的事说了一遍,俞鸿志越听脸色越难看,“此话当真!?”
俞清月道:“千真万确,此事隐秘,宋颖不敢传信鸽,已经派人出城送信了,只盼能多一线生机。”
俞鸿志长叹一声,说:“宋将军带兵向来行军速度极快,即便日夜兼程去追,只怕赶上他们,都要六七日之后了!”
俞鸿志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怪不得,怪不得!”
“父亲,您在说什么?”俞清月有些疑惑。
俞鸿志仿佛醍醐灌顶般,声音颤抖着说:“你可知这两日为父为何没有回去?”
俞清月:“父亲不是因为军备统管新策的推进而公务繁忙么?”
“这不过是送信人给的幌子!”俞鸿志的声音压得极低,说:“是圣上得了风寒,这几日不能早朝,便让我等将要奏的事项都写成折子,可写完了折子又不许走,派了韩王来与我们议政……”
“韩王……”俞清月听了这话,瞬间明白过来,“外有梁家欲害主帅,内有韩王把持朝政,他们莫不是要反了!?”
俞清月说出了俞鸿志不敢说的心底话,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难不成圣上已经遇害了?”
俞清月立即否认了这个说法,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圣上真的已经遇害,怀谦又远在西域,韩王便能顺理成章地拿下京城,他还没有这样做,反而借着议政与大臣们齐聚,便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俞鸿志下意识问:“你的意思是,韩王还想等更好的时机?”
“不错!”俞清月一边思索一边道:“韩王虽然曾在皇位的角逐中落败,但他毕竟是皇室血脉,只有圣上正常驾崩,又无子嗣可继承皇位,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坐到那个位置上去,若父亲是韩王,会怎么做?”
俞鸿志深思道:“若我是韩王,我会让众臣相信,圣上的死与我无关,且自愿传位于我。”
“父亲说得是,这也是韩王如今摆出一副礼贤下士,善待重臣模样的原因。”俞清月继续说:“他不但需要时间笼络人心,还要等怀谦到了西域才能动手。只要怀谦被战事牵制,无暇东顾,他便能趁火打劫,将皇权收入囊中!到时候,若是怀谦战死沙场或者被梁家所害,他便能派亲信接管兵权;若是怀谦侥幸归来,圣上龙驭宾天,天下早已易主,自然回天乏术……”
“这韩王真是狼子野心,竟妄想不费一兵一卒便夺下江山,真当朝中无人了么?”俞鸿志虽位居尚书不久,但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有辱风骨气节之事,他是万万不会从的。
俞清月知道俞鸿志的脾性,立即劝说道:“父亲的莫急,若真当如此,反而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至少怀谦暂时没有危险,我们还能想法子转圜……”
“如何转圜?”俞鸿志问。
俞清月心眼明亮,说:“有一个人,或许能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