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辉听了这话,心中生出些许安慰,认真说:“好,我明白了,长姐。”
“去吧,早些休息。”俞清月嘱咐道。
俞辉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可才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问:“长姐……今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娘了?”
俞清月沉默了片刻,道:“父亲已经将她休了,按照常理,她应该会回朱家,你若是实在想他,可以过一段时间去看她。”
“父亲应当不会让我去的。”俞辉眼眸微垂,说:“我娘也该好好静一静,反省自己。待她的心境也好些了,我再去看她吧。”
俞辉说完,对俞清月一欠身,便回西院去了。
翠枝:“小姐,奴婢总觉得公子好像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许多……”
俞清月轻叹一声,道:“每个人都有长大的时候。”
“母亲还没睡?”
俞清月料理完一切,便来到了柳氏的房间,柳氏轻咳了两声,俞清月便拿起外衣,披到了她的肩头。
柳氏握住她的手,道:“你这孩子,今日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提早和母亲商量呢?”
俞清月在柳氏身旁坐下,轻声说:“母亲身体不好,就不必为这些事操心了,我来办便是。”
“母亲知道你能干,可你才从火场里捡回一条命来,又与你父亲闹了这一场……我知道你是想彻底将朱姨娘赶出门去,以绝后患。可你知不知道,朱姨娘可是你父亲心尖上的人?他如今虽然气恼朱姨娘,要将她休了,但也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厌弃你的……”
“厌弃我如何?喜欢我又如何?”俞清月垂下眼帘,神情平淡,道:“父亲对我们母女,何曾有过真正的关心?”
柳氏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这也怪不得你父亲……当年,他才华横溢,却家道中落,不然,也不会娶我一个商贾之女……因着此事,他也曾被族中人非议,直到入仕之后,我们家的情势逐渐好起来,他才能抬起头做人,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他委屈,母亲就不委屈么?”俞清月抬眸看向柳氏,沉声说:“当年父亲落魄,娶了母亲之后,才能供养祖母、继续读书,他享了您的好,却又看不起您,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柳氏叹了口气,道:“士农工商,商贾终是末流……”
“末流又怎么了?我柳家的银子都是辛辛苦苦赚的,又不靠偷不靠抢,如何就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了?这些年来,为了父亲的脸面,您甚至都不出门见人,就怕别人议论父亲,可他又何曾真的体会过您的难处呢?”
这一番话,说到了柳氏心坎了,她瞬间红了眼睛,道:“终是我无用,出身不好,也拢不住他的心,所以你才会吃那么多的苦。但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从嫁给他那一日起,便知道这一生都未必能得到他的心……只是,为娘连累了你,你从小到大,也没有得多多少父亲的疼爱……”
俞清月心中动容,母亲无论何时都是这般善良,母亲总觉得是自己配不上父亲,但在俞清月的心里,当是父亲配不上母亲的一片深情才是。
“母亲,若是能重来一次,您还会嫁给父亲么?”
这个问题,在俞清月重生之初便问过柳氏,但当时的柳氏并未正面回答,反而与她提起了莫昀之。
如今,再听到这个问题,柳氏也不禁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她才低声答道:“会。”
柳氏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俞清月的额头,笑容和蔼:“若我没有嫁给你父亲,哪里能有你这样好的女儿呢?人不能那么贪心,事事都想顺遂,年年都要美满,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我瞧现在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