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月的话还没说完,朱姨娘的表情都快裂开了。
她从方才看到俞清月开始,便觉得心情不爽,听了俞清月的话,心里的怨气再也压不住了,道:“大小姐,你方才说我们衣着装扮不得当,我们立即就改了,可现在你又说我不能去乔迁宴,这不是明摆着刁难人么?”
朱姨娘说着,便一手挽住了俞鸿志,满脸都是委屈,说道:“老爷,妾身自知身份卑贱,比不上姐姐,但妾身好歹也为您诞下了一双儿女!难道连和您一起出门赴宴的资格都没有吗?”
朱姨娘说着,便又要上演泪洒当场的戏码,俞鸿志最见不得女人哭,忙道:“这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去……阿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俞清月不慌不忙道:“不知父亲是否认识徐大人的夫人?”
此言一出,俞鸿志微微一愣,道:“好端端的,我怎么会认识徐夫人?不过在兵部听过她的……”
“事迹”两个字还没说完,俞鸿志忽然停了下来。
他曾经听同僚说过,徐大人看起来高高在上,实则下了值之后,哪里都不敢去,只能直奔回府。
有一回,徐大人推不掉应酬,便只能与众人喝酒,可才坐下不到半刻钟,府上的轿子就来接人了,徐大人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回府。
故而徐大人惧内,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在兵部是万万不能提的。
只不过……俞鸿志看向俞清月,心想:阿月这丫头,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俞鸿志问:“阿月,那徐大人和徐夫人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俞清月见俞鸿志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便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继续道:“父亲忘了?女儿也有三五好友,在官眷的圈子里,什么事打听不到?我听闻徐夫人治家严谨,极重尊卑,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故而徐大人这么多年来,连一房小妾也未娶过,徐家的儿子们,更是只娶正房夫人,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
俞鸿志摸着自己的胡须,附和道:“这话倒是不假,按照徐夫人的性子,若是徐大人要娶小妾,只怕府门都要拆了。”
俞清月笑说:“这次乔迁宴,乃是徐夫人一手操办,若是由朱姨娘替代我母亲去女宾席应酬,岂不是等于打徐夫人的脸么?”
俞清月说完,朱姨娘骤然变色,她急急看向俞鸿志,俞鸿志也是一脸错愕,“这……”
朱姨娘听闻此言,却还不死心,忙道:“大小姐,这些事不过是你道听途说……”
俞清月却事不关己似的笑了起来,道:“朱姨娘说得对,这些话确实是我道听途说,若是父亲不相信,大可一试!?”
这一招以退为进,让俞鸿志更加担忧了。
他本就不受徐大人待见,这次乔迁宴,他是铆足了劲想搏一搏对方的好感,万一朱姨娘惹得徐夫人不悦,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罢了罢了。”俞鸿志拍了拍朱姨娘的肩膀,道:“阿月说得也没错,万一那徐夫人不给你好脸色,你也难受。对了,你最近不是日日都抄经念佛么?这样的事讲究心诚,一日不可断,你还是待在家中吧……”
“老爷!”朱姨娘不甘心地喊着,俞鸿志却对俞清月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快些走吧。”
说完,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俞清月对朱姨娘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朱姨娘继续抄经,为我们全家祈福了。”
朱姨娘恨得银牙咬碎,却不敢多说什么,俞清媛茫然地看着父亲离开,忍不住问道:“娘,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朱姨娘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道:“你这个蠢材!亏得我平日里这般疼爱你,方才那小贱人这般羞辱你娘,你哑巴了?”
“我……”俞清媛无辜地看着朱姨娘,又想哭了。
朱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实在恨铁不成钢,一戳她的脑袋,道:“你爹方才只是不让我去,没说不让你去,你还不快跟上!若是让俞清月那个小蹄子,寻机会攀了高枝,日后指不定怎么欺负咱们呢!”
俞清月上了马车,坐定之后,俞清媛便快步地爬了上来,她愤愤不平地瞪了俞清月一眼,便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了对面。
俞清月仿佛没看见她一般,对外面道:“冬杰,可以走了。”
尤冬杰立即应声,马鞭轻轻一扬,马车便往前走了。
马车很快行至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外面的人声逐渐沸腾起来,俞清媛抬手掀起车帘,只见沿街摆了不少小摊,加之又涌入了若干马车,便让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变得更加狭窄,一时之间,谁也过不去,不远处,还传来了争执之声。
俞清媛还想探头看看热闹,俞清月却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你拉我做什么?”俞清媛不悦地挣开俞清月的手,俞清月却道:“这条路是去尚书府的必经之路,前面两辆马车看起来都非富即贵,十有八九是要去赴宴的,你觉得有哪位贵人,喜欢被旁人看热闹么?”
俞清媛呆了呆,很快明白过来,嘟囔道:“我不就想看看什么时候能通车嘛……”
俞清月道:“冬杰。”
尤冬杰侧头应声:“小姐有何吩咐?”
俞清月低声交代:“你去前面打听打听,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尤冬杰麻利地跳下了马车,绕过车流,往前面去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便挤了回来,低声回复道:“小姐,小人方才去打探过了,原来是两辆车并驾齐驱,但到了拐弯处,不知怎的,就撞到了一起,这车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两边的主子却都不高兴,如今正赌气呢,谁也不肯让对方先过,后面的车马都堵得不成样子了……”
俞清月秀眉微微一蹙,若真如冬杰所说,只怕前面的主儿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冬杰,你可知那两辆马车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