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书房,霍寻静坐在转椅里。
他没有去送何枝,只将抽屉里的那些“不死玉”拿出来,用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拨动,态度轻慢,就像是在打玻璃弹珠。
动作大一些,那些洁白的珠子就顺着溜着桌沿滑走,一颗挨着一颗掉到地板上,排着队,乒乒乓乓地摔成一堆粉末。
阴影中伸出一只淡灰色的无形巨手,这只手拿着一把扫帚,勤勤恳恳地将地板上的粉末扫进垃圾桶里。
“给关怜会发消息,告诉她珠子不能用。我会另外补偿她。”
霍寻静对着巨手说。
“不理解你。”巨手闷闷地说。
但它还是任劳任怨地拿过霍寻静放在书桌上的手环,将粗笨的手指竖起来,用指甲尖对着虚拟键盘一个一个地敲字。
“你什么时候给我换一个身体?这个怪笨的。”
“呵。能力不高,要求不少。”
“过分了啊。”巨手气愤地攥紧拳头挥舞一下,“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嘲讽无关人员吧。我是你发泄情绪垃圾桶吗?”
“不满意可以走。”
“你当我不敢?我今晚就离家出走!你可别后悔!”
“呵。”
何枝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后,将盒子传送给了关怜会。
当然可以凭空传送,就像玩家从紫星商城购买物品那样,玩家与玩家之间的物品赠送、交易也同样可以选择传送的方式。
霍寻静让她转交,也只是听懂了她没说完的话,用另外一种方式委婉地拒绝而已。
也因此,何枝更感觉到沮丧。
她用被子把自己蒙住,缩在床上,手环变成兔子挤到她的脸颊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
何枝以为自己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整夜失眠。但恰恰相反,她睡着了。
她甚至还梦到小时候的自己,刚上高一的那段时光。
十五岁的何枝在初中毕业时取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市里最好的高中特意打来电话,让她去读,并保证学杂费全免。
恰恰是在同一个时间段,把何枝带大的奶奶去世了。她走得突然,以前从没露过面的亲戚成群地赶了过来,他们以操持葬礼的名义,搬空了何枝奶奶的屋子,也卖掉了这间不算大的院子。
何枝对那段记忆不是特别深刻,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她只记得自己每一天都跪在牌位前,麻木地往火盆里送纸钱。
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何枝自己也分不清。
她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去上学,上学回来,奶奶就会背着手,蹒跚着走来温和地对她说:“枝枝回来啦?洗洗手,吃饭了。”
这种情况在何枝的母亲冯桂枚把她领走后,才逐渐好转。
但冯桂枚和何枝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记忆中柔软的怀抱,头发上的玫瑰香都不见了。何枝拥抱母亲,感受到的是沾染油污的粗布制服,还有刺鼻的粉尘气味。
她们住在廉价的出租房里,上下楼梯偶尔会踩到别人的呕吐物,或者用过的避孕套。
冯桂枚会从谈的男人那里拿一点钱买肉加餐,会捡菜市场丢掉的菜叶子回来,偶尔路过摆摊的地方,也会偷两条内裤。
她经常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戳着何枝的额头说,“这还不是为了你?小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