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认为那只是某些幕后人物灌输给民众的错觉,他们是为了将路德维希二世塑造成狂人的形象,从而推他下台,所以才纵容他这种超出常识的行为。不光是他,路德维希一世也曾模仿巴黎,在慕尼黑建造了一座毫无必要的凯旋门。您应该知道他的下场如何,说不定罗拉·蒙蒂斯也只是一颗棋子。”加贺意味深长地说。
“不过我现在最有兴趣的是您,滨本先生。”
“我?”
“您看起来不像路德维希二世,这座房子也不是新宫吧!像您这样有理智的人,没理由会在这种不毛之地建造这样一座房子。”
“是你高估我了吧?还是你低估了一般的日本人?东京可是有比新宫更夸张的迎宾馆呢。”
“这座房子是迎宾馆?”
“是啊。”
“我可不这么认为。”
“我也没把你当成只会说大话的算卦先生。”
两人沉默了一阵。
“加贺先生,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啊。”幸三郎说,“我捉摸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啊,是吗?猜透我只需比那边的警察先生们稍微费些脑筋吧?”
“警察先生们找到线索了吗?”
“我看他们的脑袋和来这里之前一样,空空如也。那些家伙只不过是哥特建筑正面的装饰物,即便没有了,房子也不会倒。”
“那你呢?”
“您指什么?”
“你已经知道这个事件的真相了吗?凶手究竟是谁?”
“凶手是谁,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
“哦!是谁?”
“我不是说过吗,是那个人偶。”
“但我不相信你是认真的。”
“你也这么说?不管怎样,这可是一个极其华丽的事件啊。而且这场棋局已经开始,如果随随便便地就喊‘check’,对这位艺术家来说就太失礼了。”
从一月一日的晚上开始,因为那封恐吓信,幸三郎放弃继续睡在孤立危险的塔顶,改睡在十二号室,并由阿南和大熊负责保护。虽然关于这个决定也发生过一些争执,但总是写这些东西,大概让读者觉得无聊,所以就略去不提。
第二天,一月二日,没有发生任何与犯罪有关的事件。警察先生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想要修补昨天因为搜查而破坏的地方,但显然他们只是白费力气。
加贺和几位警官完全没有交流,只有牛越来问过我们的意见。因为加贺靠不住,所以我自己思考了一下,整理出了以下四个问题:
第一 上田一哉为何双手呈v字形向上举起,腰部扭成奇怪的姿势?
第二 菊冈背后的刀子插在心脏的右边,凶手没有直接刺中心脏所在的位置,这是否有特殊的含义?
第三 上田被杀后几乎不到一天,菊冈也被杀了,两起命案连续发生,这点要说奇怪也真奇怪。凶手应该有充足的时间,他没理由如此匆忙连续犯案。如果在上田被杀后缓一段时间,刑警们应该会比较大意。而通常这个时段才是乘虚而入的最佳时机。而且上田被杀后的夜里,四个警察就住进了流冰馆,如果过个两三天,阿南应该会离开,凶手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呢?按理说上田被杀后的第二天,戒备也最为森严,在这样的高危险期进行第二次行凶,莫非凶手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这理由究竟是什么?是没时间了吗?但在菊冈被杀后,没有人离开过流冰馆呀。
第四 还有一点,就是这座房子把楼梯分为东西两端的特殊构造。从一号室、二号室到十三号室、十四号室就“必须经过大厅”,但这是真的吗?因为这点,很多人都被排除了嫌疑,难道就没有盲点存在吗?
我将以上四点告诉了牛越,其实我还有几个荒唐的想法没说出来。十四号室,特别是十三号室的密室,从常识来判断,凶手是绝对无法进入杀人还能成功抽身而退的。所以我觉得凶手会不会通过那个通风口,播放了什么可怕的影像,迫使房间里的人因为恐惧而往自己身上插刀子?或者是播放了特殊的声音也有可能。
但仔细一想,这个假设实在太疯狂了。再说,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等都被掀开调查过,并没有发现投影机或者扩音器之类的东西。总之,除了水泥、木板、瓷砖之类的东西,没有发现任何电器设施。
一月三日,年假似乎结束了,五六个装修工人在上午来到家中,开始整修被警察们弄得破破烂烂的墙壁和天花板。十号室的房门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修好了,但十三号室和十四号室的房门只有经过专家之手才恢复成了原状。于是我和加贺从这一天开始,总算被允许搬到十三号室。
然后就是三日的中午,穿着制服的警察将分析完毕的格雷姆的脑袋送了回来,加贺道谢后接过了脑袋,将它安放回三号室的身体上,并且给格雷姆戴上那顶皮帽。
大熊和牛越热心地聆听有关现场遗留物证的调查报告,但没有得到满意的内容。登山刀、绳子、细线都是随便哪个杂货店可以简单买到的东西,不过这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三日的下午,天气开始转坏,窗外刮起了强风。下午两点,流冰馆内昏暗得几乎让人错觉是傍晚。看来今夜一定又是一个暴风雪之夜。发生在这极北之地,以怪异洋馆为舞台的杀人剧总算迎来了不可思议的最高潮。
在高潮来临前,有两件事必须记录一下。一件是三日的晚上,相仓久美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听见天花板上有人类微弱的呼吸声。然后金井初江又声称自己看见死人像木头一样伫立在漫天风雪中,她几乎快被吓疯了……
这两件事是由一个共同的理由引起的,也就是那种模糊的恐怖感,它越来越清晰,已经达到了人所能忍受的临界点。
再来说一件比较具体的事。
一月三日的晚餐像往常一样很美味,但谁都没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