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执上前伸手扶起康太傅:“免礼,孤还以为听错了,真的是太傅,您怎么来了?”
康太傅笑道:“老了,也快入土了,趁着还能睁开眼,来看看陛下。”
凤执看着康太傅苍老的样子,站定抬手,行了一个晚辈礼:“本该是晚辈去拜见您的。”
“陛下客气了。”
康太傅眯眼笑得和蔼,也许因为多年未见的原因,凤执这张脸在他看来并无变化,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娃,现在是女帝了,一身气势更胜,女帝威严毋庸置疑。
威严却不骄傲,态度一如往昔,难得,也该如此,不骄不躁,这才是她走得稳的原因。
康烁都没说上话,就见女帝跟他老爹一起往宫内走去,他爹走得慢,女帝不着痕迹的放慢了步子将就他,见他爹走得颤颤巍巍的,她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扶,却又在看到他爹站稳之后收回了手。
康烁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字:度!
从容有度,尊重却不谦卑。
两人走的慢,一边走一边聊,开始的时候只是聊聊康太傅身体的问题,然后就聊到了朝局,并无什么严肃的气氛,像是聊家常一般。
康太傅询问几句,女帝知无不言,言而有物,很多朝政之事便是康烁也如同听天书一样,完全不懂,两人却聊得欢畅,仿佛在平常不过的事情,让人真切的明白自己跟他们之间的差距。
走到一半路程,康太傅看向另外一条道:“老臣若是没记错,那边该是御花园。”
凤执点头:“是,现在梅花开得不错。”
康太傅:“老臣记得陛下曾言最爱牡丹。”
凤执看向他:“那您也该记得,孤曾言,吾独爱牡丹,但允花开万朵。”
康烁抬眼,有些诧异这对话的深度,我最喜欢牡丹是不错,但也允许万花齐放,这是容。
不局限于自己的喜好,有喜好,但却也能包容万物,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胸襟。
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她不是寻常女子,而是女帝啊。
康太傅与凤执聊天,两人明明年纪相差一半有多,而且也多年未见,
可见面却不显生疏,不熟络却也不疏离,客气随和,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跟他爹站在一起像是同辈挚交,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复杂。
凤执没有带二人去御书房,而是去了泰安殿,备了一桌子好菜,一壶好酒。
康烁看到宫女给康太傅斟酒立刻就要阻止,康太傅却抬手压住了他,然后拿起了酒杯。
“好酒!”
吃顿饭,喝杯酒,然后喝一会儿茶。
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康太傅拒绝了女帝相送,让自己儿子搀着出了皇宫。
结果回去之后,当天晚上就驾鹤西去,死前把康烁叫到面前,就说了一句话:“把女帝的悼词挂在为父的灵前。”
说完就闭上眼去了,很是安详。
康烁看着都觉得他是安稳的睡去,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半响才悲痛的喊出声来:“爹啊”
康太傅去世的消息连夜传入了宫中,凤执有些惊讶,却又似乎没那么意外。
康太傅的身体本就命不久矣,鹿申州虽然去看了,但生老病死并非人力可逆转,而今日康太傅入宫却精神抖擞,看起来显然更像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