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
凤执眯了眯眼,距离她的死亡已经时隔一年,朝局动荡,很多事情已经很曾经她知道的不一样了。
她并不能纵观全局,只能迎难而上,譬如西州这个地方,太过偏远动荡,便是她掌权的时候也没有完全弄透彻。
跟几方势力争斗已经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更别说还要掌控军权防着边关,那时她已经身中剧毒,每日被折磨着,有很多地方不得不放弃,更别说西州这样偏远杂乱的地方。
庄王要去,她顶多安排点儿人手,而她却不能离开,庄王走了,万一有个不测,庄王府的人谁来守着?
凤执没有答庄王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回去之后,一夜未眠。
第二天庄王就走了,带着为数不多的心腹,几乎没怎么睡觉的凤执没有去送,而是站在自己阁楼之上望着门口,久久伫立。
庄王平庸,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认知却还很简单,不管外面什么风雨,他护着自己的家人,相信着自己的家人,哪怕这件事情是她引起的,庄王从不曾责怪她一句,哪怕知道此去凶险,却也没有抱怨一句,而是身为一个父亲扛下了这一切。
得知自己要跟着去西州那样的地方,师策倒是来找过凤执,他满心期盼凤执能成为他的指路明灯,可凤执却只是摇了摇头:“劝着我爹一点儿,能退就退一步吧。”
别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庄王的离开,让人猜想是帝王讨厌了他,不然怎么把他发配到西州那个不毛之地去送死?
有人觉得庄王活该,也有人觉得庄王冤枉,不过从庄王离开那一天起,庄王府的人就不出门了。
这个时候去哪儿都不合适,只能等,等庄王回来。
庄王荣归,继续风光,庄王若是死了,王府也就倒了。
整个庄王府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便是底下的下人奴仆也仿佛感觉到什么,一个个惶恐不安。
用了三日时间凤执才做好安排,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时间发酵。
因为之前的事情牵连了庄王,这一次凤执可是完完全全把庄王府摘了出去,这还是凤执第一次这么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倒是有些怀念曾经那个了无牵挂的自己,没有在乎自己的人,也没有自己可以在乎的人,玩弄权术,掌控棋子,冷血亦无情。
而庄王府的人未来会如何且不说,到底她用了凤云晚的身体,总得顾忌几分。
凤执喜欢阴谋诡计,很少跟人正面硬钢,总是出其不意,让对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非要说她阴险狡诈,她也只当是夸奖。
眼下这钱家不是仗着权势想要拿捏王府?钱家有权有势,文帝都得避让几分,庄王肯定斗不过的,那若是钱家自顾不暇呢?
眼下她虽然没有颠覆乾坤的本事,但借刀杀人对付一个钱家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中毒的原因还是庄王府的日子太安逸了,凤执觉得自己没有曾经那般野心勃勃,那么疯狂的渴求皇权,甚至觉得现在这状态也还挺好的。
就算她想扶持庄王掌权,却也不是非要让他当皇帝。
多年淫浸皇权,凤执得到的一个理论就是:皇位易得,难的是如何应对皇位之下环伺的那群豺狼虎豹。
身为摄政长公主,凤执掌了整个国家的大权,满朝文武几乎都是她令行禁止,皇帝已经等同虚设,但哪怕凤执有天大的能耐,她也只能摄政,但凡她敢往前她一步,这群人哪怕各自为政勾心斗角,也会在那一瞬间群起而攻之,把她撕碎。
她并非不能杀文帝,杀了他,换个皇帝,不要太简单,可一旦文帝死了,这群豺狼虎豹势必为争夺地位打起来,棋局乱了,也就不好控制。
可笑的是这明明就是她布的局,结果却因为她重活了,亲自改了这个局面,从她出手的那一刻,这个局其实就已经乱了。
而把庄王拱上去,到时她面对的定然是亦如曾经云王登基之时的局面,且不说有多废脑子,单单说人,父女之间掺杂了皇权还是不是父女就不知道了。
在这皇权之中,最安稳的就是那些掌了权有地位却又不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进退有余方才活得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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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家是英王的外家,仰仗的都是英王的权势,而英王是因为支持文帝才得以看重,因此钱家也是支持文帝的肱股之臣。
这关系看似牢固,不然钱家也不会敢闹着要庄王付出代价,但在凤执看来,一戳就破。
若是钱家支持文帝是假,暗地里却偷偷准备着帮英王造反夺权呢?
这也不需要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帝王多疑,只要让他看到一个苗头,那就足够了。
凤执当然不会主动让人去告诉文帝钱家有谋反之心,相反,她先让人把文帝怀疑钱家有谋反之心的想法传递给钱家,钱家若是心中有鬼,自然手忙脚乱,一乱,破绽百出,文帝看见了,百口莫辩。
虽然不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是钱家能支持出英王那么个手段残忍的货色,也不是什么好鸟,更别说凤执对他们了解得可不少。
当初她还活着的时候,钱家和英王就有打算,不过被她压制了下去,也就凤晢那个蠢货以为英王对他好。
过去她懒得提醒凤晢那个傻子,说了他也不信,现在倒是刚好可以利用一下。
而庄王的离开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件坏事儿,至少避开了英王的葬礼,这样一来,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冲突。
而今庄王府只剩一干女眷,钱家若是要杀过来为难,文帝怕也是不会答应,况且还有她凤执在这里。
钱家的事情并非杀伐果断、立竿见影,还需要点儿时间发酵,不过不等钱家倒霉,庄王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庄王失踪了。
庄王带着人进入西州不久,所有人都失踪,凤执派去跟在后面的人发现不对这才传消息回来。
“失踪。”不是刺杀,没有打斗痕迹,没有鲜血,那活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凤执就知道庄王这一趟不会平静,因此她也没有惊慌,遇到事情解决就是,至于庄王的生死,活着自然好,死了也是命。
凤执活了这么多年,死人看得多了去了,连自己都死一次,对这个她还真没有太大感觉。
在凤执收到消息的时候,靳晏辞也收到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文帝,他在等,等凤执的反应,可惜,凤执像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一般,无动于衷,而庄王对靳晏辞还有用,不能死。
此刻他也顾不上试探凤执,还是要先把人救回来。
靳晏辞从宫里拿到命令便亲自带人去找庄王,马不停蹄赶了一天的路,天色黑尽才找一间客栈住下,不曾想刚刚进去就与准备下楼的人撞了个对面。
一身紫衣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不是凤执又是谁?
凤执看见他们,微微勾唇:“恭候多时,靳大人来得有些慢啊。”
那浅笑盈盈的样子,真像个天真单纯的小公子。
靳晏辞抬眸不语,对手有了,这场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