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落笑着收下,让苏衡去好好休息。
五日后,国都城的惠民药局和城北医摊,不再有乌泱泱的排队场面,只剩下虫咬伤发生并发症的病患,只要严格遵守医嘱,就不会再有大问题。
当晚,苏行远和苏安回到苏宅,还带回了一群老朋友,白霜落、铜钱、陈牛和赵先机四个人在厨房里忙碌,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比过年还热闹。
七日后,苏宅听到一个极为震惊的消息,昏迷的邺景帝醒了,而且下旨废除株连制。
苏衡望着蔚蓝的天空,啊这,肯定不是在做梦,可是,怎么可能呢?
整个国都城民声鼎沸,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全都在议论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有大呼陛下圣明的,有说大臣们拼死直谏的……短短一日,就传出了无数种说法。
苏衡熬了整整一个白天,总算在晚上见到了疲惫憔悴的雅公子,就知道废除株连制的过程,肯定比那些臆想的说法更艰难更危险。
雅公子在洗漱更衣后,吃掉了半锅水煮鱼片,喝掉三盏清茶以后,才用帕子拭了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苏衡只担心雅公子的安全和身体,见他能吃能喝的,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你今日听了多少版废除株连的法子?”雅公子赤足踩着苏衡的脚。
“不多,也就一百多种吧。”苏衡笑着回答,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不问?”雅公子穿着秋款家居服,懒洋洋地靠着墙。
“等你说。”苏衡单手捏着雅公子的颈肩,硬梆梆的。
雅公子靠着苏衡,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这个版本非常凶险而且绝密,最好不要知道。”
“放心吧,就算我不知道,别人也以为我知道了。”
雅公子笑了:“魏博怕死,拼了老命救治,再加上邺景帝的求生欲望非常强,四日前就醒了,醒来之后,挣扎着起身就将汤药泼了太子一身,骂他大逆不道,要废太子。”
“邺景帝细数太子十大罪状,被文阁老逐一驳回,气得又吐了一次血,然后怒骂,长水泡是咎由自取,一定是德行有亏。”
“魏博怕邺景帝真的被气死,劝退一众大臣。哪知道第二日早晨,邺景帝被疼醒了,一扯衣襟看到肩颈和双臂长了许多水泡……”
苏衡惊得张大了嘴巴:“真的假的?不对啊,那时候隐翅虫已经被灭得差不多了,怎么能进入层层防备的寝宫?”
雅公子笑而不语,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继续:“太子殿下立刻传了魏博,魏博又找了参与出诊的太医详细询问,确定邺景帝得了天降警示的水泡……”
“文阁老命人取来了史官朝会的记录,摆在邺景帝面前,让他下罪己诏,再次要求他废除株连制。”
“邺景帝色厉内荏,罚没魏博一年薪俸,罚内侍官福海杖责二十,还罚了随侍的内侍和宫女……只差撒泼打滚了,就是不同意废除株连制。”
“魏博一时在宫中,并没有处理水泡的经验,又一连两日,邺景帝非但没有好转,还因为水泡疼痛而无法安睡……”
“直到邺景帝再也撑不住,先写了罪己诏,又在魏博以全家性命起誓能治好,才同意废除株连制。”
“活该,”苏衡轻笑一声,发现雅公子的眼神有深意,“怎么?他还使了什么妖蛾子?”
“他想做成遗诏,被文阁老和太子殿下否了,僵持到今日才公布。”雅公子满脸鄙夷。
“……”苏衡默默吐槽一句,邺景帝还能更不要脸么?
雅公子拍了一下苏衡的手,又轻轻握住:“我们拼命达到了苏行远的要求,他可以站出来说话了吧?”
苏衡了解苏行远:“放心吧,这个消息传到苏宅,阿爹就进了卧房,直到傍晚时分才出来,想来要准备的东西有点多。”
雅公子点头:“苏行远真的是我见过的,极少数的言行一致的正人君子。”
苏衡忽然有些担忧:“苏行远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苏行远这次在城北摆医摊,医治病患,施诊施药,不少百姓都叫他苏菩萨,也有叫苏神医的……那时候,一直有黑骑暗中保护他。”
“现在,回到苏宅,保护他的人也就更多了。只要他愿意,明日我就可以让他敲登闻鼓。”雅公子习惯做环环相扣的布署。
“行。”苏衡点头,也不知道苏行远明日会搞出多大的动静,心里难免有点慌。
毕竟直谏是太子和长公主的事情,可是苏行远敲登闻鼓却是苏宅的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苏行远可是阿爹啊。
苏衡的眼神不期然对上雅公子的,忽然就安静下来,株连制都废除了,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