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夜间又做梦了,定是这些日子累的,以至于心神不宁。”青菊心疼自己主子,长年累月下来,心中不免生了些怨恚
这门亲事原不该是自己主子的,当年和魏王有婚约的人,是大小姐。
只是大小姐自幼娇惯,又很得老太太和老爷的宠,便纵得她要什么得什么。哪怕是她悔婚,姚家上下也一致帮她周旋,帮她筹谋,生怕她受到一点苛责。
魏王府当然没什么不好,魏王乃今圣长子,虽是庶出,但却极得圣人重视。
魏王也生得巍峨挺拓,极为英浚又因常年行军的缘故,魏王不似京中其他富贵公子,金堆银砌养出来的,姿态绵软,毫无傲骨……魏王既有皇室子弟的矜贵,又有行伍之人的气魄。
若论身份和长相,王爷和她家小姐当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若这魏王府真这么好,当年大小姐能选择逃婚?
这么好的一门亲,又能落到她家小姐头上?
必然是有个要命的短处的。
而这个要命的短处则是,魏王乃行军之人,为人严厉冷肃不如其他富贵公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说,当年,两国大战在即,圣人也是钦点了魏王随军出征的。
也就是说,当年谁嫁到魏王府来,就得担着随时守寡的风险。
大小姐在家那般得宠,老夫人又怎舍得她那宝贝疙瘩担这份险。最后姚家暗中周旋一番,就成了她家小姐做魏王妃了。
她家小姐嫁来王府五年,便硬生生守了五年活寡。五年来,小姐硬是以她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家。外人只瞧见她的光鲜和体面,却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小姐都在偷偷抹眼泪。
要知道,她当年嫁到王府时,才十五。生小世子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
用她阿娘的话说,就是王妃娘娘她自己个儿还是个孩子呢,竟就要独当一面了。
这不是造孽吗?
姚品娴当然不知道青菊此刻内心的抱怨,她端坐妆奁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说:“是又做了个噩梦。但没什么,醒来后就觉得荒唐。”
至于梦的内容她没说,青菊是她乳母的女儿,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她怕告诉青菊她做梦梦到了自己的灵堂,会吓坏她。
姚品娴适时转了话头,目光依旧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对青菊道:“夜间没休息好,一会儿敷点粉遮一下。”似是怕被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笑话打趣她是为了王爷般,姚品娴又多加了一句,“今日入宫必是要去中宫拜见皇后娘娘的,不能失了体面。”
青菊心中明镜儿似的,倒不戳破,只笑着应下。
凯旋大军昨夜已抵城外,为首的将官今日便要入宫面圣。宫中早已设下宫宴,姚品娴贵为正一品的魏王妃,自也是要入宫的。
不过她也知道,即便这会儿就进宫去,她也见不着自己的夫君。
朝廷要论功行赏,不到午后,王爷怕也是出不了勤政殿。
姚品娴正走神之际,从外间走进来一个丫鬟禀告道:“娘娘,世子过来请安了。”
姚品娴突然就想到梦中那个端跪在棺椁前的单薄又弱小的身影,一时心中悲痛,直接起身便迎了出去。
难得的,姚品娴不顾礼数,快步行至儿子跟前,不等儿子朝她请安,她便一把将人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