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眼神清明地看着进忠:“怎么了?”
进忠迟疑着给她掖了掖被角:“……没什么,奴才好像是做噩梦了。”
嬿婉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得格外地快,轻轻笑了笑:“做什么梦都没关系,咱们都还好好的。”
进忠感觉到身上的汗湿,忙爬起来,滑下了床铺,懊恼道:“奴才出汗了。”
他眉头紧皱,都拧出来了个川字。
嬿婉忽然就福至心灵:“所以,你一直都穿得这么薄,就是怕出汗?”
她啼笑皆非,继而肃了脸:“进忠,本宫知道你是太监,从来都知道。”
太监,不止是躯体上的残缺,还有日常生活上的不习惯。
她不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女,她自小就是在太监宫女堆里讨生活的,在嘉嫔宫里那几年,更是把底层宫女太监的如意和不如意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对所有人的习惯和喜恶的研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生存,只会知道得更彻底。
太监身上不健全,所以许多都戴着香囊,就是为了遮掩身上如厕不干净的臭味。
可进忠从来不这样,他总是干净整洁的,甚至身上总是香香的。
他啊,就是从骨子里头都浸着自傲,所以不肯叫自己看着跟别的太监一样。
嬿婉探手轻抚进忠的下颌:“穿得这么薄,就怕出汗熏着了本宫……你可真是,傻得叫本宫心疼。”
进忠一双耳朵瞬间红得快要滴血,黑漆漆的狐狸眼竭力控制着不去看嬿婉的眼睛,可她的手那么用力,非要逼着他跟她对视。
看见那双温柔安静的眼睛里,进忠的心也安静了下来,第一次,主动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侧过脸,隐忍地亲了亲她的手心。
嬿婉呼吸一滞,白嫩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蜷缩,却又被他重重按在他脸颊上,而不得不重新张开手掌,伸直手指。
她睫毛轻颤地望着进忠。
进忠也抬眼望着她。
那一瞬间,明明她和他什么都没有做,两个人却全都呼吸急促,耳尖通红。
屋子外面,春婵再次提醒了一声:“天快亮了。”
一句话,惊散了室内的所有暧昧和紧张。
进忠下意识地放开了嬿婉的手。
嬿婉红着脸睨了他一眼,素手轻轻收回,就放在自己心口:“收一收你的眼神,别叫皇上看出端倪来。”
进忠黑黝黝的狐狸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手,又迅速低垂了眼眸,轻声细语地告退:“令主儿再睡会儿,奴才告退了。”
嬿婉低低地嗯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从帽檐下面露出来的小半张俊脸,在他将要出门的时候,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险些要了进忠公公的命来。
他近乎恍惚地出了永寿宫,快要到养心殿的时候,才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轻轻摸了摸自己嘴唇,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过之后,他朝着自己腰间的软肉狠狠掐了一把,然后龇牙咧嘴地去庑房换衣服去了。
永寿宫的香料,可不兴沾在身上,叫皇上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