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心里用涌动着戾气,看着她这张带着戾气的美人面,仿佛看见了梦境里那个摇曳而来,下了命令,就摇曳离开的无情女人。
他缓缓道:“奴才不敢,令主儿身体不好,好好歇着,奴才最近事忙,怕是不能常来看令主儿了。”
他一点点掰开嬿婉的手指,可她那么用力,仿佛半点儿不怕自己将她的手指伤到。
她不知疼痛地不断收紧手指,攀着他小小一片的衣襟,仿佛攥着救命稻草:“进忠,我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你……别抛下我……又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巴掌大的小脸儿,因为太过消瘦而尖尖的下巴,浸染上了绝望和悲怆惊惶的眼睛,都让她看起来仿佛失去了爱意就会瞬间枯萎死去的花朵。
明明她如今一身高贵荣华,可进忠却真的从她身上,看见了沤烂在黑暗里很久很久的人才有的死寂和癫狂。
他心脏被什么攥得生疼,眼底滑过一丝烦躁的戾气,望着她:“令主儿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李玉如今总盯着奴才,若是知道您与奴才……怕是要立刻告诉娴贵妃娘娘了。”
嬿婉的手一下子失了力道:“你,竟然拿她来威胁我?”
她眼眶通红,眼泪夺眶而出,脸色却惨白一片,连嘴唇都没有了颜色。
进忠死死咬住将要脱口而出的诱哄和求饶,脸色铁青地站起来,转身,大步离去。
嬿婉胸口怄着一口血,哑声叫他:“进忠,你回来!”
然而,他始终一言不发,眨眼间就出了门,没有了踪迹。
春婵匆匆跑进来:“主儿?”
嬿婉看着她,颤着指尖张开双手:“春婵,我,冷。”
那个冥冥之中的力量,会让春婵也回来,带着恨意离她而去吗?
她浑身僵冷,明明如今已经彻底入春,她却白着脸,浑身都在打哆嗦。
春婵紧紧抱住她,感觉到她浑身冰凉,不似活人的体温,吓得小脸儿发白:
“主儿,主儿您可千万别钻牛角尖,进忠公公从不舍得跟您生气太久的,没两天,不,明天,他肯定明天就把自己哄好了……”
嬿婉死死抱住她的腰,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会了,不会好了,他再也不会跟我好了。”
哪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一个杀死了自己的人?
进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还会跳进同一个坑里,再把他的脖子交到自己手里?
嬿婉闭着眼睛,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春婵你瞧啊,花,谢了。”
她漂亮的眸子里光华逝去,眼泪汩汩而下,缓缓合上,再也无力睁开。
“主儿?主儿!!!”
春婵尖叫。
嬿婉竭力想睁开眼睛哄哄她,却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澜翠!澜翠!王蟾!呜呜……快去叫太医!主儿!!!”
一道人影从门外冲进来,进忠踉跄着摔在床边,不敢置信地看着瘫软带血的嬿婉,眼前一阵阵发黑。
澜翠和王蟾惊慌冲进来,看见屋子里的场景,吓得全都连滚带爬往外面冲。
进忠厉声喝道:“回来!”
春婵一巴掌挥开他伸过来的手:“进忠公公非要主儿去死吗?!”
澜翠冲过来,一起挡在床前:“别碰主儿!”
王蟾咬着后槽牙,爬起来就往外面跑。
进忠脸色阴沉地冲出去,掐住王蟾的脖子把人按在地上:“找死呢?悄声些,去找太医院的李太医,就说是小爷我吩咐的,让他来给永寿宫的澜翠姑娘看诊,不要惊动了人!”
王蟾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平日里最怕进忠的他,这会儿脸上全是弄不死我我就豁出去的狠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