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嫔矜骄地扬起小脸儿:“不如我带着你,亲手去抽愉嫔几鞭子!”
嬿婉:“……”
她纵然早就听过她的战绩,此刻也还是哭笑不得:“皇后娘娘和皇上会生气的。”
玫嫔挑唇轻笑:“只要挑个没人的地方,找个合适的理由,咱们抽完了就走,娴贵妃娘娘最是大气,会按住愉嫔,别让她闹出来的。”
嬿婉实在是装不下忧愁去了,笑着拉住她:“姐姐待我真好,等以后我有了孩子,姐姐替我养一个好不好?”
玫嫔愣了愣:“你,你说什么傻话,自己的孩子,是何等的宝贝珍贵,怎么能舍给旁人?”
嬿婉握紧她的手:“姐姐性子直爽,嫉恶如仇,我们这样投缘,日后定然跟亲姐妹一般,我不是客气说空话,我身体不好,以后总要劳烦别人。”
她看着她的眼睛:“若非要让别人养,我希望是姐姐,至少我相信姐姐是真的喜爱孩子,为了孩子,可以付出许多。”
玫嫔一下子红了眼:“小丫头不害臊的,竟是已经笃定了会生好些个孩子。”
她不许嬿婉再说,逗弄了一会儿小金鱼,就匆匆走了。
她的婢女见她边走边掉眼泪,担心极了:“主儿这是怎么了?”
玫嫔擦擦眼泪,露出娇美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本宫的孩儿,还有人,知道本宫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
婢女犹豫:“嘉妃娘娘昨天叫您去说的话……”
玫嫔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看见皇后娘娘是怎么待令嫔好的吗?你看见嘉妃娘娘是怎么感慨我的失子之痛,眼泪倒是掉了不少,看着真是赶人,可跟嬿婉今天的推心置腹相比,谁真谁假呢?”
婢女一愣。
玫嫔冷冷道:“都把本宫当蠢货!都觉得只要开口说一句杀子凶手,本宫就会疯了似的冲上去,替她们杀人放火!上次嘉妃撺掇我去抽娴贵妃,如今,又换了,改成是皇后娘娘了!”
她摸了摸耳坠,总是不经意间想起嬿婉的话:“以前,本宫可真是灯下黑了。皇后娘娘真要害贵子,怎么就没弄死了她生的贵子呢?你瞧瞧她都生了几个了。”
总得有证据吧?
瞧瞧皇上,没证据的事儿,让海贵人跑了一趟慎行司,出来不就给封了嫔作为补偿了吗?
怎么嘉妃是觉得,她比皇上的嘴还矜贵?
她翻了个白眼:“一个是连四执库宫女出身都能看得起的皇后娘娘,一个是逮住了弱者拼命凌辱的嘉妃,本宫知道自己该信谁。”
婢女茫然不解:“那您昨天怎么还顺着她的话……”
玫嫔懒洋洋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饰:“闲来无事,逗弄着她玩儿玩儿罢了。”
嬿婉这傻姑娘跟皇后娘娘好,皇后娘娘又总是关怀她的身子的,她总要投桃报李,若能得了什么消息,也算是她们没白跟她好一场。
永寿宫里,嬿婉摸摸自己的肚子,想起来自己的第一个女儿。
那姑娘……
她揉了揉眉心。
那小蠢蛋,跟着养母在长街上对她大呼小叫,直恨不得她这个母亲赶紧消失,最后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年纪轻轻就死在了她养母给她选的好额驸家里?
她实在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纵然她是她亲生的女儿,纵然她也曾日夜悬心牵挂这个刚出生就被抢走的孩子,上一世被嫌恶针对的痛心难过,她忘不了,她计较,她不想再养她。
给这小蠢蛋找个好娘,便算是全了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吧。
春婵目光下垂:“主儿,您得宠,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嬿婉眉眼弯弯,垂着眼帘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知道,皇上赏了舒嫔一直在喝的安胎药给我喝,那药金贵,肯定能把我的身子养好,日后生下许多可爱的孩子。”
春婵想到今天半晌午的时候,进忠公公特意来送皇上钦赐的汤药,就一阵高兴。
嬿婉也高兴。
上一世,她一心只想着遇喜,早早就去偷了舒嫔的安胎药来喝。
恰逢那段时间,她刚经过燕窝细粉的事,又说错甜白釉为白瓷,被皇帝和如懿看不上,觉得粗鄙,沉寂了好一阵子。
如今想想,哪里只是她那时候无知粗俗?恐怕也有这安胎药的事儿在,惹了皇帝不高兴了。
想想如懿每次听闻她和舒嫔喝坐胎药时候的表情,她怕是骄傲坏了吧?觉得皇上待其他女人都狠毒,唯有待她是特别的。
那时候,她和舒嫔待如懿是何等地交心,她为如懿做鹰犬,处处替她撕咬宫里的敌人,舒嫔将她当做至交好友,依赖至极。
可如懿……明知道她们迫切地想要生孩子,甚至饭都不吃也要吃药,却什么也没跟她们说过,硬生生看着她们喝那药喝了好几年。
昨天晚上,她说了好几遍想要给皇上生孩子,哪怕自己体弱,可能折在生育之苦上,但她已经给孩子找到了额娘,就是玫嫔。
一番倾诉衷肠,皇上当时没说什么,却一下朝就让进忠送来了这“坐胎药”,可见昨夜的折腾,不但让皇帝疑心去除大半,还越发怜惜她了。
若如懿知道,这后宫里又多了一个皇帝“防备不敢让怀孕”的女人,还是她魏嬿婉,该高兴坏了吧?
啊,真的,她都有些迫不及待去欣赏如懿怜悯自己和舒嫔的眼神了。
如懿最好能多劝劝自己,再多劝劝舒嫔,这样,自己揭穿她连皇帝秘辛都知道的时候,这出戏才会越精彩啊。
嬿婉又咬着后槽牙,绕着院子走了两圈,便叫人去备水:“再泡一下药浴,本宫明日要早起去长春宫。”
“是。”
嬿婉泡好药浴,早早爬上床,先让春婵和澜翠给她预热了一波按摩,含着眼泪闭上眼睛假寐。
晚上,进忠早早地就来了。
“令主儿?”
这黑漆漆的夜,进忠身上还沾染着凉意,清润的声音似乎也沾染了凉意,钻进嬿婉的耳朵里,让正梦见进忠被勒死的嬿婉,生生打了个寒颤。
“舍了别人保自己……进忠,这可是你教我的……”
但你怎么没教,舍了以后后悔了,又该怎么办?
你说死后化鬼也不会放过我,那么,你看见他们都是怎么对我了没有?痛快了吗?高兴了吗?
进忠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睡得不安稳的女人,苍白的手指缓缓拢紧,眯着一双狐狸眼,自下往上地、莫测地望着她脆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