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忠脸色阴沉道:“白日梦做做也就行了,切勿因贪念枉送了性命,你曾祖就是利欲熏心,吞掉了草原王的骏马,害得咱们只能躲在戈壁大漠里苟延残喘,鼠蚁般活了四十年。宋锦已经言明,城里有三万守军,咱们抵达之前,贪狼军显然吃了不小的亏,留下千余具尸体,想要咱爷们当替死鬼。能让贪狼军磕掉牙的,必定是硬骨头,咱麾下的安西军,不是人家对手。”
司马忠从小陪伴苦难长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儿时遭遇养成了多疑谨慎的性格,宁肯在阵前丢人,也绝不会接过烫手山芋。
父子俩迟疑之际,城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越来越近,似乎杀进了内城。
司马谨亢奋道:“爹!贪狼军冲进去了。”
铁骑冲进鄂城,意味着征西军防线崩溃,之前是火中取栗,现在叫做落井下石。
司马忠抽出镶满宝石的佩剑,冷笑道:“我刚才与宋将军约定,进城为号,只要他能领铁骑入城,咱们自当出一分力。安西军的好儿郎们,城里藏着朝廷大员,谁若是把人生擒,赏万金,赏主将,听我号令,冲!”
与贪狼军冲锋的井然有序不同,安西军冲起来,像是捅了马蜂窝,步卒一团,轻骑一团,谁也不跟谁掺合,各自为战。
这倒不是司马忠带兵本事不行,他自己都想要抢功,下面将士又怎会听不懂,于是推推搡搡迫不及待入城,捉拿敌军主将。
随着安西军蜂拥而至,寂静的北门忽然探出无数人头。
负责守护北门的,乃是不良帅袁柏。
不良人专精刑罚和杀人术,不善冲锋陷阵,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和对方近身搏杀,于是令手下全都埋伏在犄角旮旯,提前布置好天罗地网。
不良人以黑巾遮面,只露出透出残忍凉意的眸子,伸出手臂,短箭从袖口疾射而出。
手弩。
相比于长弓,手弩劲道小,射程近,在两军对垒中极难见到,但它唯一的好处是射速奇快,匣中十支短剑,能够在瞬息间一起射出,且能够撕裂劣质皮甲。
司马忠在安西都护府中地位不高,纯粹是郭熙用来笼络人心的棋子,麾下的安西军,军备和战力当然不会强到哪里,当前排兵卒遭遇手弩袭击,顷刻间倒下一大片,后面的兵卒立刻慌了神,趴地的趴地,后撤的后撤,生怕自己胸膛被洞穿。
司马父子身为都监,是出了名的酷吏,见到形势不妙,逮住一名退后的步卒,一剑捅入口中,顺势削掉头颅,剑尖挑住,高高举起,厉声喊道:“监军营何在!把招子给本都监放亮,谁敢后退一步,把脑袋给我砍下来!”
别看司马谨胖嘟嘟人畜无害的模样,下起狠手来,丝毫不逊色于父亲,砍死两名吓到瑟瑟发抖的士卒,面目狰狞喊道:“不敢冲阵的懦夫,一律按照临阵脱逃处置,往前冲,尚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后退,只有死路一条!”
安西军将士屈服于父子俩淫威,不敢不从军令,迈起发软的双腿,一步三晃靠近城墙,凭借数量优势,终于越过土坯。
散发着松木的香气钻入鼻腔。
身披玄色大氅的袁柏站在城头,手里有支熊熊燃烧的火箭。
张弓搭弦,火箭急速下坠。
城墙附近亮起冲天火光。
数百安西军陷入火海,奋力挣扎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