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摇头道:“他们之间相熟多年,见到生人怎能不提防,现在查,影响士气,好不容易笼络了一些军心,缓一缓再说吧。”
周典问道:“有道理,在虎口关歇歇,还是直取沙州?”
李桃歌目睹周围一片狼藉,撇嘴道:“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走吧,去沙州。”
大军并未在虎口关停留,径直穿过后一路向西。
沙州素来有一山二湖三关四城说法,以大漠戈壁为主,偶有绿地丛林,紧邻八千大山,地势错综复杂,所以历代守将,都不会将沙州作为险关看待,放任敌军横冲直撞,以复州构建要塞。别的州府,屯兵一两万都算重兵,复州养有七万死士,足以证明特殊的战略地位。
行进数十里,黄土逐渐变为黄沙,骄阳似火,烤的大军燥热难耐。
李桃歌擦掉额头汗水,惊讶道:“在虎口关的时候清爽宜人,一旦靠近大漠,突然热的不像话,沙洲的气候,真是变幻莫测,怪不得没人在这里建造城池,秋天尚且如此,到了夏天岂不是要人命?”
周典官袍已经被汗水浸透,热的络腮胡都湿漉漉一片,一边甩汗一边骂道:“娘的,这鬼天气,老子宁肯在北庭冻死,也不在大漠遭罪,屁股都冒火了,到不了天黑就变成人干。”
李桃歌朝旁边的官员询问道:“穿过这片大漠需要多久?”
熟悉本地风土人情的官员立刻躬身答道:“回御史大人,骑马快行的话,需要两天,徒步的话,三天足矣,咱们大军多为步卒,要起炉灶,过夜休息,保证军需供应,想要横穿过去,至少要四天。”
李桃歌沉声问道:“这么多人,喝水是最大难题,水源呢?在大漠行进四天,会不会渴死?”
“这……”
官员为难道:“前方百里有处镜湖,清澈甘甜,常年满溢,能够给大军供给水源,可是离开镜湖之后,要行进二百里,渡过沙州才能见到白河。”
李桃歌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若是在沙州遇到抵抗,咱们根本没清水补给,只能返回二百里之外的镜湖?”
官员战战兢兢答道:“确实如此。”
二百里,对于战马而言不算远,可马儿也得饮水,若是在骄阳烈日下长途奔袭,半日不到便会活活渴死。
沙州守军只需坚守三天,就能渴死几万大军。
李桃歌面色阴沉道:“沙州贫瘠少水,怎么没人跟我提及?”
周典意味深长道:“莫良辰躺在床上救治,鹿怀夫和贺举山又以你马首是瞻,谁敢违抗你的命令?再说又都是外地将军,对于大漠不熟悉,你说进军沙州,那些副将谁敢放肆,不怕你把他们砍了祭旗?”
李桃歌好笑道:“我有这么可怕?”
周典玩味一笑,“底层士卒怕都统校尉,校尉牙将怕鹿贺莫三将,三将又怕你,这几万人马,谁敢与你叫板。相比郭熙,你才是如今西北的天王老子。”
经过周典提醒,李桃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隐隐成为征西大军主帅,举手可倾西北,百万人的生杀大权,在他一念之间。
即便是贸然强攻虎口关,率大军进入沙州,险些将几万人困入绝境,依旧无人敢进言。
追根究底,父亲坐镇凤阁,自己一举一动,皆是国策。
李桃歌脸色苍白,深吸一口气。
后怕,震撼,惶恐,痴迷,狂喜,各种情绪在心头萦绕。
十七八岁的年纪,尚未及冠,就已体会到大都护的滔天权柄,试问谁能抵得住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