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既是临安侯府继夫人,便是明面上的主子,桑枝依照规矩行礼。
正打算错身过去,王氏身边的韩婆子叫住她,状似关切:“桑枝姑娘行色匆匆,这是早间出去了?”
桑枝是沈藏之的人,并不属于临安侯府。
该有的体面她给了,有人不上趟,她可不惯着:“我的行踪,似乎没告诉继夫人的必要吧?”
“大胆,你怎么跟夫人说话的?”韩婆子闻言恼羞,出言就要教训。
王氏丝毫不见恼怒,反而拉住暴怒的韩婆子,嗔怪的看了眼她:“桑枝姑娘说的没错。”
“她是藏之的人,去哪儿做了什么,都不需要跟我汇报。”
说着,又自嘲道:“这府上的每一个人都没那个必要顾着我!”
韩婆子听的心疼,提高声音意有所指:“夫人礼佛多年,脾气太好了,这才叫那些个没长眼的东西胡来。”
“您金尊玉贵,到底是府上明媒正娶的夫人,莫说问一个丫头的行踪,便是小侯夫人的行踪您也是问得的。”
听到这话,桑枝忍不住冷嗤了一声:“继夫人,您刚才那话,是怨我们小侯夫人没去您跟前敬茶?”
王氏一顿,惨笑着摇头:“桑枝姑娘这说的是哪里话,长宁郡主回来,我有什么身份怪罪呢?”
不是没有怪罪,而是没有身份怪罪。
这话有意思。
而这里没外人,就她们主仆几人。
继夫人这话里话外看似在自弱自嘲,实际上是在提醒桑枝,一门两个正夫人,名不正言不顺。
当初长宁郡主的离开并非悄无声息,碍于皇权,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却都心知肚明。
她抛下孩子和夫君自请修行,多年不曾离开玉蝉寺,还留下了和离书。
里头意思不言而喻。
不管是外人眼中,还是事实,长宁郡主现在算不得定安侯夫人了!
桑枝不好继续接话。
她福了福身,避开王氏的问题:“小侯夫人出来,葳蕤庭人手不够,我得进去伺候了。”
韩婆子还要阻拦,王氏抬了抬手,朝桑枝的背影道:“还请桑枝姑娘帮忙通传。”
“我求见定安侯府人!”
后一句,似乎是因为桑枝走远而提高了声音。
这个时辰,府内下人不算多,但有三三两两的在打扫走道,收拾假山附近的落叶。
王氏这一嗓子,让他们手中的活计顿了顿。
但没人敢看过来,更没人敢说什么。
韩婆子拿不定王氏到底是什么主意,凑上前小声道:“夫人这是何必?”
“就算把事情闹大咱们也是在理的,当年长宁郡主自己留下和离书离开,您名正言顺进府。”
“她走了一了百了,是您多年来陪在老侯爷身边,这偌大的家也是您在打点。”
“凭什么她说回来就回来,一回来还做足了女主人的架势,将您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王氏盯着葳蕤庭禁闭的大门,哼笑道:“凭什么,凭她是长宁郡主,太后的养女,皇上的养妹。”
“有这层关系在,哪怕她占理,我也不得不伏低做小,人呐,出身就分了三六九等。”
韩婆子瞧着心疼:“可您也是正经夫人……”
“没事,我受点委屈没关系,主要是为益儿铺好路。”王氏高深莫测笑道。
“宋予恩曾被益儿收买,我是女子,最了解女子的心思。”
“哪怕定安侯给足她体面,可一个不中用的废物,感动过后就只剩下累赘二字,稍微挑拨……”
后面的话,王氏没有明说。
韩婆子跟随她多年,一下就猜到了后续,也跟着笑了起来:“夫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