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生来世,奴婢当牛作马,也难报王妃的大恩大德,多谢王妃。”
第二天清晨起来,李双晚拿出洛洛给她的药,滴在了她双眉间的那颗美人痣上。
先是一股清凉从额间传来,紧接着便是剜肉之痛从美人痣处传来。
洛洛告诉过她,这药是将她的这颗美人痣一点点挖掉,十天后彻底清除,但有一点,就是刚点上去的那会儿会能疼。
她似乎说过一句什么激光笔点就没那么痛了之类的话,只是她没听明白。
李双晚静静地站在梳妆台前,任由那股痛意如浪潮一般一阵接着一阵地席卷而来。
这点痛算什么,与前世她亲眼看着镇国将军府满门被诛,看着火舌舔上她的皮肉,微不足道。
……
而远在数百里外的凉山深处的一处破落宅院里,如李双晚所料,胡振方正在跟崔景玉吹胡子瞪眼。
“老夫就是死了,也绝不会跟崔小侯爷走,这绝非君子所为!”
崔景玉双手抱剑,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胡老大人,值得吗?值得吗?你一封奏折上去,龙颜大怒,胡家一族男丁全数被流放,女丁除了她们穿着的一身衣服,连条月事带都没让带出来!”
“武死战,文死谏!老夫胡家全族就是全死光了,也只做北晋的鬼,断没有这样躲躲藏藏,苟活着的道理!”
崔景玉看向院中的其余几个胡家男人,里面还有一个抱在手上的奶娃娃。
不过短短二十余天,昔日的一品大员内阁首辅胡家男人如今一个个的都成了什么样子。
病的病,弱的弱,老的老,小的小。
手脚因为带着锁链久了磨破了皮,有些地方甚至皮肉外翻,冰天雪地里成了冻疮,就连脸上耳朵上手上也长满了冻疮。
那一双双拿笔杆子的手都没眼看了。
抱在手上的三岁奶娃娃这几天也没能吃上一顿饱饭,成天成天地哇哇哭个不停,李双晚让人送来的银两全都进了那些狗官差的口袋里。
这样的北晋,从根上就已经烂了,却有这么一个迂腐的老头,到如今这种地步了,还想以全族人的性命来换老皇帝的良心。
他们凌氏一族还有人有良心吗!
可是,胡家的男人们,他们看他的眼神有渴望,有无奈的认命,唯独没有祈求。
崔景玉不去看胡振方,转而看向他的长孙胡庭桉,若不是因为这档子事,这位刚过弱冠之年的年轻公子哥将于两年后参加春闱。
明明可以凭祖荫入仕,胡家却从先祖决定弃武从文那天开始个个都走科举之路,胡家男人没一个歪瓜裂枣。
一门双翰林,还有一个文臣之首的内阁首辅胡振方,老皇帝不过是借题发挥好将他忌惮的胡家满门落罪罢了。
可笑的是,胡家被流放时,十里送君亭一个人都没来相送。
胡家那位大姑娘倒是想来相送的,暂时安身的破庙门被落井下石的人给堵了。
“胡大公子,你祖父自诩忠诚,一心求死,可你的父亲和叔叔们却还想活下去。依崔某之见,不如就依了胡首辅,成全他的忠烈之名,崔某定保胡家余下之人此生安稳。”
胡庭桉偷偷看了胡振方一眼,低下头去。
“你们胡家上下几十口人,不能因胡首辅一个人的忠烈之名,就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吧?胡大公子,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