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江氏眼底一闪而逝的羡慕跟失望。
可毕竟事关皇家公主,关氏倒是不好插嘴,于是转移话题道:“西厢归整得差不多了,三婶儿瞧着可还有缺漏的地方?”
江氏回过神来,端着茶盏将眼底的尴尬掩饰了过去。“侄媳妇行事最稳妥不过,便是国公爷瞧了也只会说一个好字。”
关氏谦虚了两句,又将话题转移到了聘礼上。
苏承宁迎娶的是西戎公主,可不能怠慢。但如今北冥跟西戎的关系微妙,太给这福顺公主脸面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一时间,关氏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聘礼按照嫡子娶媳的旧例来就行了。”江氏到底是长辈,看问题要通透得多。“子英虽是尚公主,可国公府承爵的毕竟是世子,总不能越过你们去。”
当年,苏承安迎娶关氏时,纵然崔氏再扣扣搜搜的,也不敢在明面儿上打主意。好歹是凑齐了六十八台的聘礼,给足了关氏脸面。
关氏嫁过来时,嫁妆虽算不得十里红妆,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八十八台,在京都这地界儿算是中上等。
苏承宁虽也是嫡出,可其母崔氏被休弃,他的身份便显得有些尴尬。而且,他还是继室所出,自然比不得苏承安这个嫡长子。
关氏亦是知晓这一点,可有些话不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否则就显得她这个做嫂嫂的没有肚量。
江氏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帮着她说出口。
其实,这也不能怪关氏。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国公府的中馈被崔氏捏在手里十多年,早就被败得差不多了。如今关氏当着国公府的家,虽尽力而为,却难免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娶媳这样的大事,花销着实不小,便是倾尽所有都不够填补这个空洞的。
关氏实在是为难啊!
好在苏瑾玥知道娘家的难处,命不语拿金条从钱庄里兑换了三万两银子,这才解了关氏的燃眉之急。
“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得差不多了,你也可以喘口气了。”江氏见关氏面露疲态,有些不忍心。毕竟,关氏才刚出月子不久,这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多亏了三婶儿,不然我这会儿还在焦头烂额呢。”关氏适时地表达了对江氏的感激。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甚。”江氏掩着嘴笑道。
两人客套了一番,关氏留江氏在府上用了膳,又亲自送到大门处,看着江氏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了后院。
“这回还真是多亏了三夫人。”关氏身边的丫鬟惜玉说道。
关氏轻叹一声,没有多言。
江氏为人爽快,但也是有私心的。谁叫她也有个公主儿媳呢!来国公府帮忙是一回事,打探消息又是另一回事。
若迎娶福顺公主的规格超过了裕安公主,江氏心里怕也是会不舒服的。
夜里,关氏与苏承安委婉的说起此事,苏承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治家讲究的是一个以和为贵。
苏承安心胸宽广,倒不会拿这些事去攀比。
“三婶儿都说了,按照惯例来,准没错的。”苏承安拍着怀里的喆哥儿,手法之熟练,令人啧啧称奇。
古人自来有抱孙不抱子这种不成文的规矩,但苏承安却从未将这规矩当回事。每日从衙门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逗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玩。
在他的影响之下,麟儿对这个弟弟也是呵护备至,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弟弟,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语,别提多逗了。
父子俩的行径,让关氏忍不住扶额。照这样溺爱下去,喆哥儿日后长大了还得了,怕是她这个做娘的都不能说一句重话,否则父子俩非得跟她急不可!
关氏从苏世子的怀里接过喆哥儿,塞到了奶娘怀里。“喆哥儿该歇觉了,不然晚上又有得闹。”
苏承安依依不舍的收回手,目送着奶娘把喆哥儿给抱了出去。
“聘礼已经备下,只是不知公主会从哪里发嫁?”关氏忽然想起来问道。“福顺公主在京都无亲无故,总不能将聘礼送到驿馆吧!”
“这个问题,娘娘已同我说过。陛下既收了福顺公主做义妹,算是公主的娘家人。只是住在宫里多有不便,便想着将原先的齐王府腾出来,让福顺公主从那里出嫁。”
关氏没想到苏瑾玥连这个都想到了,不禁大为感慨。“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她还真是大方!”苏承安撇了撇嘴,说道。
齐王府,可是陛下潜龙在渊时的府邸,却要借给那西戎的公主住,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想的!
当初,这福顺公主可是西戎王送与陛下的!
“也就是她命好,陛下拒了这门亲事,否则如今该头疼的是她!”苏承安毫不留情的在关氏面前数落道。
关氏嗔道:“哪有这么说自家妹子的!”
苏承安轻哼了一声。“爱之深责之切!她若不是我胞妹,我才懒得管!”
关氏咯咯咯的笑了。“你们兄妹两个,不愧是一母同胞,性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苏承安抿了抿嘴角,到底是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福安公主那头,正由宫里的嬷嬷教导着规矩。
福顺公主既是嫁到北冥来,便要入乡随俗,日后少不得要在世家大族间行走,总是要遵循北冥这边儿的规矩的。
教导规矩的嬷嬷是苏瑾玥亲自指定的,是宫里的老人了,虽然严厉却不会刻意打压,中规中矩的恰到好处。
这注定了会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
“真没想到,咱们的皇后娘娘竟有如此雅量!还以为她会借着教导规矩的名头,给那福顺公主一些苦头吃呢!”
“到底是西戎公主,总得注意分寸。”
“得亏这公主是嫁入苏家,真要是入了宫,她怕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了!”
“这苏家五公子,该不会是被迫迎娶福顺公主的吧?!”
“真要是这样,那可真是太憋屈了!”
一时间,京都掀起了各种猜测,都觉得这门亲事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