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可有书信回来?”苏瑾玥算算日子,老太太已经离京多时,按照脚程应该早就到了。
“昨日刚得了信儿,说是路上病了一场,耽搁了行程,刚到王家。”关氏叹着气说道。“好在一路上有念秋跟着,调养了一段时日便痊愈了。”
苏瑾玥闻此消息,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当初让念秋跟着伺候,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祖母为何非要回陇西,可是王家那边儿出了什么事?”老太太娘家的事儿鲜少对府里的人提及,故而关氏一直很纳闷。
苏瑾玥原本就不爱打听这些事儿,不过事关老太太的安慰,倒是打听过一番。
“王家沉寂多年,眼看着要没落下去,如何能不急。祖母在娘家时,也算是颇为得宠,却因为自作主张跟了祖父,与家里断了来往,可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祖母最是重情义,王家求上门来,她又怎能不管。”
苏瑾玥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继续往下说道:“听闻王家有意跟咱们府上结亲,祖母这次回去,怕也是为了给五弟挑媳妇儿。”
国公府尚未婚配的公子,就只有一个苏承宁了。
关氏惊讶的微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竟是为了这个”
苏瑾玥点了点头。“祖母几次三番造人暗害,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怕也是想要在闭眼之前,了却一桩未完成的心愿。”
“你的意思是,祖母她”关氏骇然的睁大了眼睛。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早在分家之时,我便有预感。”苏瑾玥淡漠的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带着两世的记忆,她早已见惯了生死。
重生后,她摒除杂念,跟随一心大师学习医术。又在机缘之下,得了一位隐士高人的指点,医术突飞猛进,小小年纪,便已经继承了一心师太的衣钵,为乡邻看病。
一心师太圆寂以后,苏瑾玥便越发随性了。不过,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心师太并没有因为国公府没送足够的银两就苛待她,反而将她一身的修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她。庵堂里的师姐们也对她颇为照顾,她便承了这份情。
随着一心师太的离开,庵堂里的日子越发难挨。为了修缮庵堂,让庵堂的师姐妹们能吃饱穿暖,苏瑾玥不得不四处奔走,替那些达官显贵瞧病,用赚来的银子养活庵堂上百口人。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的就是她!
因为时常出入权贵乡绅的府邸,苏瑾玥倒是将前世在国公府学的那点儿规矩捡了起来,偶尔还能派上用场。
从知事起,苏瑾玥就跟着尼姑们打坐念经,性子内敛沉稳,学东西格外的专注,自然是受益匪浅,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快。
短短几年的历练,就让她成了远近驰名的神医。
苏瑾玥晃了晃神。
仔细算起来,她离开念慈庵也有两年了。
回到王府,苏瑾玥便派人往青州送了封信,顺便打听一下念慈庵的消息。刚回国公府那会儿,苏瑾玥曾与清慧师姐有书信来往。可自打半年前,她就再也没收到过清慧师姐的书信了。
青州,念慈庵
“清慧师姐,你都病成这样,就别再犟了!送封信到国公府,又有何难?说不定四娘接到书信,立马就回来了!”
“是啊!四娘医术精湛,连师父都夸她天赋异禀,定能治好师姐的病!”
一群小尼姑围在清慧的床前,七嘴八舌的说道。
清慧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嘴唇都发紫了。“四娘如今贵为王妃,如何能轻易出京更何况,她这些年为了庵堂付出的够多了,又是赠药又是给银子的,她不欠咱们的又何必为了我这点儿小事去麻烦她”
“师姐!”众人见她随时一副要断气的模样,于心不忍。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清慧掀起嘴角,宽慰她们道。“人吃五谷杂娘,哪儿能不生病。一切皆有定数,不可强求”
清慧原本是要接任掌门的,在同门中颇具威望。她如今病成这副模样,如何不叫人伤心难过。
清慧咳嗽了一阵,留下一个叫清圆的尼姑,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而后,她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牌,递到清圆的手上,说道:“这是四娘留下的信物,有了它,便能在汇通钱庄支取银两。但有一点,你要记住,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拿出来,听明白了吗?”
清圆紧握着手中的玉牌,眼底闪过一抹贪婪。“这玉牌,真有这么大能耐?”
清慧与清圆一同长大,倒是不曾怀疑她的用心。“不然,庵堂哪儿来那么多银子购买米粮,救济灾民?”
原来,清慧一开始并没打算动用这笔银子。
去岁闹水灾,好些百姓流离失所,逃难来到青州地界。他们无亲无故的,又没处安身,清慧便将尼姑庵后山的几间茅草房腾出来给他们栖身用。
可尼姑庵每年的香火钱也就那么些,根本养不了这么多人。不得已,她才拿着苏瑾玥给的玉牌去了城里。当钱庄的掌柜见了那玉牌,立马客气的将她请了进去。清慧不敢多要,只说支取一百两银子。掌柜的二话不说,就爽快的给了,清慧这才知道那玉牌的贵重。
可即便知晓了玉牌的用处,清慧也就去过钱庄一回。
平时日子过得清苦,她都咬牙挺了过来,没再打那些银子的主意。
可清圆不一样,她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在某次瞥见清慧脖子上挂着的玉牌时,便起了贼心。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抢,却用了迂回的法子。一边暗中往清慧的饭食里下药,一边装老实博取她的好感,想着以清慧的性子,定会在临死之前,告知这玉牌的用途。
果然不出所料,清慧十分的信任她。
清圆握着那玉牌,内心激动不已。
等清慧死了,她就拿着这玉牌远走高飞,还俗嫁人去,再也不回这破尼姑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