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夫人去邓家做客时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从她离开时的脸色来看,想来结果不算坏。第二日,关夫人便捎了信儿给世子夫人关氏,说了答应相看的事儿。
关氏心里欢喜,便亲自去了摘星楼一趟。苏瑾玲羞答答的向关氏道谢,不日便跟着关氏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嘴角一直上扬着。又过了几日,邓家请了媒婆登门提亲。国公爷得知关氏给苏瑾玲相看的是一员武将时,颇感意外。不过,以他对关氏这个长媳的了解,知道她绝不会苛待了这个庶出妹妹,于是寻到那邓楷,仔细的考教了一番。结果,自然是颇为满意,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国公爷这头点了头,两家便挑了个吉日换了庚帖。至此,三姑娘苏瑾玲一波三折的亲事,总算是定了下来。
得知苏瑾玲下嫁给一个武夫,各房的反应不一。真心为她高兴者有之,冷嘲热讽者有之,看笑话者有之,鄙夷不屑者有之。
这其中,笑得最大声的当属崔氏。
“还以为替她挑了多好的一门亲事,原来不过是个六品芝麻小官,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武夫!呵,还以为关氏多贤惠呢,没想到全都是装出来的!”崔氏被关在屋子里久了,性子变得阴沉沉的,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的酸溜劲儿。
“真不知道国公爷怎么想的,这也能答应!”
“章氏那贱婢,怕是已经哭晕好几回了吧!”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崔氏一会儿咯咯咯的笑,一会儿又自怨自艾的哭,疯疯癫癫的,甚是吓人。
“夫人,用饭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推门而入,冷着脸说道。
自打世子中毒事件水落石出之后,常嬷嬷就被国公爷打了顿板子扔出了府外。如今崔氏身边的心腹,死的死赶的赶,剩下的都是些粗使仆妇。崔氏在府里早已失势,她们自然不会再去巴结讨好她,肯给她口热饭吃就不错了。
崔氏阴恻恻的靠近那婆子,突然将桌子给掀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用这种东西来糊弄本夫人!”
“这些东西,是给人吃的吗?”崔氏大声的呵斥道。
婆子吓了一跳,很快就恢复了漠然。“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吃就饿着,尽糟蹋粮食!”
婆子说着,将地上的饭菜捡到盘子里,转身端了出去。
“你们这是反了天了!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国公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娘家兄长可是锦衣侯,我女儿是晋王妃!你们这些低贱的奴婢,居然赶欺负到我头上,活得不耐烦了吧!”崔氏骂骂咧咧的,手舞足蹈的,跟个泼妇一样。
可惜,院儿里的人根本就懒得搭理她,该干嘛干嘛。
崔氏自说自话了一阵儿,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负责看守院子的几个丫鬟婆子叹着气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可不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就是苦了咱们,留在秋霞院守着这么个疯子!”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做好分内的事。再过两日三姑娘就要出门子了,指不定会发喜事钱呢。”
话题再一次转到了三姑娘苏瑾玲身上。
因为年长,故而肯定是要在两个妹妹前头出嫁。婚期紧迫,要在两个月内筹备好一切,着实不简单。先不说别的,光是置办嫁妆都得花许多心思。关氏整日忙的脚不沾地,险些累得病倒。世子心疼她,把一些差事丢给了妹妹苏瑾玥。
被兄长坑了一把的苏瑾玥:
谁叫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呢?她忍了!
一个月下来,苏瑾玥从府里的一个闲人变成了最忙碌的那一个。二房的冯氏倒是提过要帮把手,被苏瑾玥婉拒了。
冯氏是个什么德行,她岂会不知?无非是想借这次操办婚事捞油水罢了。如今,掌家之权落到了关氏手上,她这个做婶婶的不好直接去抢,便想采取迂回战术。其居心,昭然若揭。
新年新气象,国公府也早已跟以往不一样了。
“邓家并不富裕,尽量将一些器皿家具什么的折算成银两。”苏瑾玥看了看管事妈妈拟定的嫁妆单子,沉默片刻后说道。
“四姑娘心思缜密,世子夫人也是这个意思。”管事妈妈适时地夸赞道。“另外,老夫人还给添了五千两的银票给三姑娘压箱。”
苏瑾玥点点头,在这一点上,老夫人倒是一碗水端平。大姑娘苏瑾珍出嫁的时候,给的也是五千两。
嫁妆单子改了几道,总算是定了下来。
苏瑾玥将嫁妆单子拿去给老夫人和关氏过目,得到肯定之后,便又去了苏瑾玲的摘星楼。恰巧章姨娘也在,便将单子交到了她们手上。
“这东西,你收好。”苏瑾玥说道。“连同邓家送来的聘礼一起,总共是四十八抬。”
“这太多了吧”苏瑾玲感动的红了眼。
大姑娘苏瑾珍出嫁的时候,嫁妆被冯氏克扣了不少。虽说也有四十八个箱子,可很多都只装了一半甚至空着。可她这箱子里装的可都是实打实的物件儿,虽算不上名贵,却都是实用之物。
章姨娘亦是感激不已,连连向苏瑾玥道谢。
苏瑾玥扶了她一把。“这都是三姐姐应得的。”
过了两日,关氏派了人去邓家新房丈量尺寸,打了几样家具。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三月底。
尘埃落定之后,苏瑾玲便安安心心的待在摘星楼绣嫁妆。
期间,崔氏闹过一场,说什么绝不会让苏瑾玲这个贱蹄子顺利出嫁,还取了白绫称要吊死在房梁上,幸亏救下的及时,这才没出岔子。
自那日之后,崔氏就被灌了药,整日昏睡。直到三姑娘出嫁的前一日,才让她清醒过来。
四月初九,邓楷带着北城指挥司的一帮兵油子来国公府迎亲。国公府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几个问题,做了首诗,就放他们进了府。
三姑娘苏瑾玲上花轿之前,去给老夫人,国公爷和崔氏磕了头,眼睛都险些哭肿了。按照习俗,她得由府里的兄弟背着上花轿,考虑到世子身子虚弱,最终将她背出门的是五公子苏瑾宁。
花轿吹吹打打的来,吹吹打打的走,甚是热闹。
苏瑾玥目送着花轿远去,目光深深,似勾起了什么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