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刚回府,就听说女儿回来了,顾不上处理公文,急匆匆的就直奔后院。要说这府里最疼爱关氏的,那便是关老爷了。
不同于那些重男轻女的世俗之人,关老爷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在他眼里,儿子就是根草,皮糙肉厚,多吃苦是正常的。闺女就不一样了,闺女就是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跟眼珠子似的,要多金贵就有多金贵。关氏小的时候,还经常坐在关老爷的肩膀上出去看热闹。至于关小公子,可没这待遇。
“韵柔回来了?”隔老远就听见了关老爷的大嗓门。
玉雁听见关老爷的声音,哭的越发伤心了。
“这是怎么了?”关老爷打起帘子进来,看到地上跪着的玉雁,不由得一愣。
关夫人瞪了关老爷一眼,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啊。”关老爷不解的问道。
关夫人侧过身去,气得不想说话。
关老爷只得将视线移到了同样满脸气恼的女儿身上。“韵柔,你跟爹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关氏抬起头来,抿了抿嘴,问道:“父亲,玉雁不仅仅是个丫鬟这么简单吧?她到底是谁?!”
关老爷没料到女儿会突然问起这个,顿时有些懵。
他这一迟疑,关氏心里就更加确定这里头有蹊跷了。“父亲,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瞒着我?”
“唉!”关老爷长叹一声,有些手足无措的在屋子里徘徊起来。“不是为父不肯告诉你,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这几个字,仿佛针一样扎在玉雁的心上。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这个他敬仰多年的男人。“爹爹玉雁在您的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一声爹爹,彻底的让关氏坐不住了。“父亲!”
关老爷见瞒不住,只得如实的跟她说了。原来,关老爷在娶关夫人进门之前,在老家曾有过婚约。后来,老家闹饥荒,那家人失去了踪影。关老爷等了几年,不见那家人找上门来,便由关老夫人做主,娶了关夫人回来。哪曾想,关夫人进门的第二年,那家人就找来了京都。关老爷很是为难,想要用银两和京郊的一座宅院作为补偿。
一开始,那家人死活不同意。后来,关老爷承诺帮他们盘个铺子做生意,这才解除了婚约。可谁知,那家人贪心不足,得了便宜还卖乖。趁关老爷醉酒,便让那家的姑娘失身于她,且怀上了孩子。然而关家组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关老夫人便只好一直拖着,说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做定夺。那女人十月怀胎,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因为胎儿过大,分娩时只保住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玉雁。
玉雁的出生,对关夫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那时候,关韵柔还在襁褓之中。因为此时,关老爷和关夫人险些和离。后来,还是关老爷答应瞒下玉雁的身世,让她以奴婢的身份留在关府,问题才得以解决。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关老爷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隐瞒下去,却没料到玉雁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我也是爹爹的女儿,为什么姐姐可以嫁给世子,我却只是个丫头!”
“我不求能跟姐姐平起平坐,只求能陪伴在世子左右看在玉雁服侍姐姐多年的份儿上,求姐姐成全!”
玉雁哭诉着,抱着关氏的腿不肯撒手。
关氏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原来,这就是全部的真相。难怪,玉雁会为虎作伥,帮着崔氏毁掉她的身子,不想让她孕育子嗣。难怪,她会对世子如此的上心,竟是起了这样的念头。是,她是答应过将她给世子做通房。可世子根本就没碰过她,也没打算要她!
“你这是猪油蒙了心了!”关夫人原本就痛恨这个庶女,得知她居然帮着崔氏害自己的女儿,哪里还能容忍。
“我没有错,这是你们欠我的!”到了这个时候,玉雁也不伏低做小,豁出去了。“我原本就是关府的姑娘,这都是我应得的!”
“你还敢狡辩!”关夫人一巴掌下去,将玉雁的半边脸都打肿了。
关老爷撇开头去,不忍心去看。
对于玉雁这个庶女,他是有过愧疚,也起了补偿的心思。打算等到了年纪,就给她配个殷实的人家,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谁曾想,她居然动了这样的歪心思,想要跟自己的掌上明珠抢男人!还不择手段,差点儿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爹爹”玉雁唯一的依靠就是关老爷了,她楚楚可怜的爬向他,想让他可怜可怜她。
然而,关老爷还算有理智,并不为所动。“我之前就给过你选择,是你自个儿非要跟着去成国公府的!”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姐姐。”玉雁嚎啕大哭。“我若不听崔氏的,姐姐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你害人还有理了!”关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早知留着你是个祸害,当初就该狠心一些,直接将你溺桶里淹死算了!”
关夫人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可见是真的气得不轻。
关老爷又是赔罪,又是安慰的,关夫人都懒得搭理她。她心疼的看着女儿,只恨不得将玉雁给乱棍打死。
她宝贝了多年的女儿,凭什么叫那个贱人生的女儿糟践!
相比起关夫人的恼怒,关韵柔倒是要冷静多了。“父亲,我身边是留不得她了。”
玉雁瞪大眼睛。“姐姐”
“别这么叫我,我觉得恶心。”关韵柔拨开她的手,说道。
“爹爹”玉雁见她这条路行不通,只得再次寄希望于关老爷。
这一次,关老爷是铁了心的要替关韵柔主持公道。“你先去庄子上暂住一段时日。我会在老家替你相看一户好人家,你好自为之!”
“不,爹爹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你的亲骨肉!”玉雁嚷嚷着,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关夫人打了个手势,立马就有粗壮的丫鬟婆子冲进来。她们一边拿了帕子堵住玉雁的嘴,一边将人往外拖,半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玉雁的叫喊声终是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关韵柔没在关家久待,傍晚时分就回了国公府。身边有人问起玉雁,她只说在回去的路上不慎掉进了河里,不知去向。关韵柔因为玉雁的“死”,伤心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