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眸中毫不遮掩的嫌弃,对上宁闻惊恐的视线,不躲不避。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然你就要在地底。”
宁闻说不出话,心口剧烈跳动,身体发软没有力气,逐渐回归的血气直冲大脑,不禁有些头晕眼花。
沈烨知道有人在看,缓缓俯下身伸出手,宁闻心头一惊,身体不受控制往后缩,却被人单手控制住,并提了起来。
“走。”
听到这话,宁闻想都没想,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小跑向车边,片刻,车子扬长而去。
沈烨站在原地微笑目送。
渐行渐远的车里,宁闻还没缓过劲,额头被汗水占据,通过反光镜看到沈烨还在原地,心头又是一阵后怕,抬手捂住脖子,甚至还能感受到沈烨掐住自己时的掌心温度。
与此同时,二楼书房中,
时乐贤拄着拐杖从窗台走回座椅上,看着还没走的时锦和,眉心微蹙:“你还在这干什么?我说了,让念念去参与合作的事情,也是考验之一,
她也答应了,不可能改。”
“我不是为这个事情。”时锦和知道时乐贤决定的事情自己说再多也无用。
时乐贤一愣:“那你要做什么?”
时锦和眸微敛,沉思数秒,抿唇轻语:“爸,我想退了宁家的婚事。”
听此,时乐贤脸色瞬间一沉,拐杖砰的一声敲在地上:“胡闹,婚事从两个孩子出生就人尽皆知,宁家虽谈不上跟时家门当户对,但知根知底好拿捏,日后,念念若真的继承了时家,
说不定还能让宁闻入赘,况且两个孩子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也是彼此喜欢,你腿受伤,连脑子也摔坏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我是觉得,宁闻可做挚友却非良配。”时锦和自知道时念失踪、冒牌货进门,一系列事情都与他脱不了干系,越看越不顺眼,今日他来,目的如何昭然若揭:“日后念念真的嫁过去,
可能不会幸福,她已经为了时家放弃很多了,婚姻总要美满才好。”
时乐贤看着他,眸光骤然一缩,继而反问道:“那你问过念念了吗?是她想退,我绝不说半个不字,可是这么多年,我虽然不跟你们住在一起,但也知道,
念念那丫头喜欢宁家那小子,从小就黏在一起,也曾高调对外说过两人彼此的关系,现在你因为自己的想法要退婚,跟棒打鸳鸯有什么区别?”
时锦和紧握轮椅扶手:“可是”
“没有可是。”时乐贤直接打断他后面的话,语气里透着压抑的怒气:“我说了,念念想退,可以考虑,其他绝不可以。”
时锦和垂下头,睫羽掩下眸中浮起的不甘。
这时,耳边传来时乐贤的声音,他不禁浑身一僵。
“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宁家不甘心被时家压制,我们甚至外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小心翼翼扩展,背后什么目的,有脑子的也都清楚,
明都上一次大洗牌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顾家陨落背后的真相是什么?还有忽然消失的南家、方家,你也能猜到,在培训营结果没出来前,不止明都,其余都市的各方势力都在小心翼翼维持平衡,你如果现在宣布跟宁家退婚,
有没有想过宁家会不会狗急跳墙,背后捅刀,联合别人针对时家?”
时乐贤说着,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放缓:“自顾家陨落,方家、南家消失,时家位居家族之首,地位稳固,但并不是坚如磐石,老话说,富不过三代,念念就是第三代,
你不谨慎对待,是想时家基业毁于一旦吗?”
时锦和沉默不语,心里自我反思,也知自己太过操之过急了:“是我情绪上头了,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时乐贤端起手边茶杯轻抿放下:“你刚才说的婚姻应当美满才好,我最后再说一遍,她想做继承人,美不美满得拿实力说话,
否则只能服从安排,或放弃一切,当年你走的路,你孩子,甚至以后他们的孩子,都要走一遍,这是时家每一位成为家主的必修课,所以我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一句,
因为她放弃了多少就应该怎么怎么样,玉不琢不成器,明白了吗?”
时锦和垂着头,看不到神情,听完点了点头,声音发沉:“明白。”
“回去休息吧,最近公司有我跟念念,你不用管。”时乐贤咳嗽两声,语气不难听出其中疲惫之感。
“您早点休息。”时锦和操控轮椅,缓缓驶离书房,关上门,他停在电梯门口没有动,眼底暗淡无光。
外人只知他娶到温曦是幸福的结果,但没人知道他做了多大努力才换来的这一切,原本以为自己成为家主了,自己幸福,日后的孩子,走起路来也能顺遂许多,
现在看来,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温曦从楼梯口上来,看到时锦和呆呆地在电梯边,面露担忧,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俯身轻声询问:“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时锦和看了她一眼,继而抬手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身上,声音沉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突如其来的道歉,温曦懵了一瞬,不明白他怎么好端端地要道歉,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回应,抬手搂住他,轻轻抚摸过他的发丝。
没有问他为什么道歉,她知道,问了时锦和也不一定说,还会徒增他心底伤痛,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
半夜十点过九分,青釉小院,漆黑的夜空中,圆月皎洁明亮,倒映在水池中,锦鲤环绕嬉戏,晚风拂过花草枝头,发出细碎的声响。
周围便衣值守,不敢懈怠,主卧只亮着一盏夜灯,荣辉身着睡衣躺在床上。
忽然,常年保持的警惕性使他睁开了眼,一转头,锐利的眸对上一双冷漠不带情绪的眼,借着微弱的一丝光,熟悉的面庞随之映入眼底,荣辉猛然坐起,眼中溢出来的欣喜。
“你这鬼丫头,终于肯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