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季安宁在院门外消失，季国蘅心底强行压下的火气霎时猛长起来。
拿着匣子的手上青筋暴起，季国蘅拂袖转身，迎着雨便快步拐弯走进大厅。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阴沉沉的天空上砸下雨滴，湿了红墙青瓦。
厅中灯火通明。
白氏刚让丫鬟燃上炉子，一阵穿堂风而过，炉子中火焰飘摇。
“绿雾，将门关上。”
皱眉拢了拢身上披风，白氏掀了掀眼皮，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嬷嬷，正准备让她去吩咐小厨房给季程炖些补身子的汤送过去，不料还没等她开口，门外便传来绿雾惊慌的声音。
“老爷。”
伸出手正准备关门，她下一秒便看见怒气冲冲出现在门口的季国蘅，吓得膝盖一软立刻便跪倒在地。
她何时见过季国蘅如此暴怒的样子。
白氏闻声看过来，见季国蘅步履匆匆走过来时愣了一下，随即马上起身。
“老爷，莫不是这丫鬟冲撞了您，妾身这就命人罚她。”说着，她冲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上前想将绿雾拖走。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身子抖得如同筛糠，面上血色褪去，满是惊恐之色。
“够了。”
季国蘅怒喝一声，冷冷看向她。
“你知道我为何事而来，何必装作不知而转移话题！”
此话一出，厅中俱静。
嬷嬷面色讪讪，放开了扯着丫鬟的手，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试探一般看向白氏。
而白氏脸色一僵，唇角弧度缓缓淡去。
“老爷这是何意？”她垂眸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晦涩情绪，开口询问。
见她装傻，季国蘅冷笑连连。
“你可当真是个好母亲。”声音微顿，季国蘅话锋一转，直接道，“明日让那逆子去承毅侯府中负荆请罪，若得不到承毅侯夫人和府中少爷的原谅，就不要回来了，我季国蘅不认这个不孝子！”
负荆请罪？
白氏瞳孔微缩，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半晌，她才找回了声音，不敢置信地回问：“你说什么？让程儿负荆请罪？”
季国蘅不可置否，只轻嘲着看着她，最后道：“他犯下如此祸事，比起承毅侯府中少爷的断腿，让他负荆请罪还实属轻了太多！”
“轻？”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白氏的心，她此刻声音蓦地开始颤抖起来，眼眶中蓄着泪水：“老爷，程儿是国公府嫡子，是我们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你对他上了家法伤他皮肉也就算了，如今竟还要让他负荆请罪，颜面尽失吗？”
她摇着头缓缓后退，两行清泪自脸颊滑下来：“老爷，承毅侯府的地位不如我们，可为何你如此软弱，宁愿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也要把事情办得好看！”
听见“软弱”二字，门边跪着的嬷嬷汗水涔涔，头也不敢抬起来，只得悄悄用余光观察着面前这一幕。
季国蘅眸色一冷，不多说一句话，直接将袖中匣子拿出来，狠狠拍在桌上。
清脆响声震得白氏懵了一瞬，她下意识侧头看过去，目光触及到熟悉的黑檀木匣子之后瞳孔骤然放大。
这匣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脸上血色骤然褪去，白氏面上罕见地闪过明显惊恐，心下咯噔一声，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东西要是落入了京兆府手里，你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季国蘅咬牙，定定看着面前的白氏一字一顿开口：“本身两人争斗就各有错处，对方断了腿自然而然处于弱势，对我们极其不利……”
他微眯着眼睛，自嘲道：“可如今，我堂堂国公府行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