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昌一怔,意外回头看了樗里错一眼:“你这个蠢货也有聪明的时候?”又回头看着共殷,笑吟吟道,“不错,我需要一个稳定完整、没有战乱、不能动荡的临江王国,的确不能杀你。”
就在共殷露出欢喜之色,大松口气,项昌又冷冷接着道:“可是,樗里错没有告诉过你,有一种生,叫生不如死?”
说着,项昌拔出插在案牍上的长剑,然后将共殷摔在软榻上,一脚将他右手踩住,慢慢的,慢慢的,用剑刃切下了他的小指。
共尉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以往只有他摧残别人的份儿,那里受过这等酷刑,遭受过这等摧残?当下杀猪一样惨嚎不止,眼泪鼻涕滚滚而落,不住口的对项昌“祖父”“大父”的叫着,苦苦告饶。
项昌脸色冷酷,不为所动,待他疼痛稍稍平息,又慢慢切下了他无名指。
共殷只以为项昌要一根一根将他手指全部切下,真个心胆俱裂,哀求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简直恶鬼听了都心凉。
“疼吗?”
“疼!疼!疼!”
“好玩吗?”
“不、不好玩!”
“不好玩,还玩?既然玩,就要做好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我再也不玩了!绝对再也不玩了!”
“你说不玩就不玩?你有开启‘玩’的权利,但是,却没有结束的权利。什么时候说不玩,现在由我说了算。”
“——以后我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项昌又是意外一笑,用剑刃轻轻拍打着共殷肥嘟嘟的胖脸颊:“算你识相,记住你今天的话,但凡有下一次,那就轮到你的双脚了。我的确不能杀你,不过没有胳膊、没有双腿,仅仅剩余一个身子的人棍,也不耽误做临江王。你想成为那样的人棍吗?很好玩的。”
共殷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面色惨白,双眼呆滞,几乎被项昌话语描绘的惨象吓得屎尿崩流,连话也说不出了,用力摇头。
不多久,孟夏自哭丧的一干贵族中将内史通季若给拖出,押解了进殿来。
抵达大殿,见项昌面色阴霾,一身鲜血,坐在软榻上。大殿内,遍布护卫尸身,血腥气浓重的让人作呕。在项昌身旁,还横躺着共殷与樗里错的死尸。
“哈哈哈哈,你真将这两个蠢货给杀了?”通季若双眼一亮,大袖飞舞,兴奋跃脚大叫。
“你对他们这么痛恨?”项昌想不到这厮这等光棍,不用逼问,坦然承认。
“这两个蠢货,居高位而无相应才具,就是我们这些聪明人的猎物,能死于你我之手也是他们的福分。”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个世上清除蠢货?不止于此吧。”项昌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
一股无形而凌厉的威压就此逼迫过去。
通季若情知自己谋算完全被项昌给看透,“哈哈哈”仰头发出一阵大笑,双眼却是冰冷一片殊无丝毫笑意,反而透露出深刻仇恨,好像这才是他真正底色:“当然不仅如此,我最终目标自然是——你!”
项昌冷嗤一声,悠悠然道:“目标是我?唔,我杀了共殷,就失去了掌控临江王国的法理,如此说你最终的目的,是要破坏我掌控临江王国的企图喽。——你也是被叔孙通给游说,投靠了刘邦的汉营?”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事,两人你来我往言辞交锋几个回合,就此将各自底牌摸个通透。
“刘邦算什么?我只是看你们父子,特别是项羽老贼不顺眼。那就是一个自大的独夫、狂傲的民贼,理应被砍成肉糜!只可恨我没有绝世武力,否则必亲自取他首级。”通季若须发飞扬,肆意大骂道。
项昌大怒,站起身来,一脚将他踹翻地上。
“被我骂到痛楚了?哈哈哈,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大败黄极忠,眼看要掌控临江王国,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落得一场空?而掌控不了临江王国,你大楚也就时日无多,项老贼也就死期将至,哈哈哈,真是想想就让人心情明媚——呃?啊!你、你们——”
通季若疯狂的大笑陡然半途而废,双眼骇异瞪大,却是见被项昌严令躺在地上装死的樗里错与共殷,一骨碌好端端的爬了起来。
爬起身来的樗里错,一脸的失魂落魄:自己堂堂一国大司马,居然被人家当作了谋算项昌的饵料。这厮表面上在帮自己,实则想不到是逼迫项昌杀掉自己与共殷,以破坏掉项昌掌控临江王国的企图,谋算这般深,心是这般黑!
在这一刻,樗里错深深意识到自己与这些聪明人之间的巨大差距,简直被人玩弄鼓掌之上陷身死局还不自知,反而甚至沾沾自得,一时间不免大感灰丧。
“将他们拖到共尉灵前,当着所有贵族的面,公布罪行,然后斩杀,给那些隐藏暗处心怀叵测之辈一个警示。”项昌转头对孟夏道。
对于这些心怀不轨的死硬顽固分子,项昌清理起来毫不手软。
当然即使清理,也要废物利用,充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将之最后一分价值给榨取出来,不能就那么白白浪费性的给杀了。
“项昌,你不得好死,你与你的老爹项羽独夫一般无二,最后落不得好下场,我在地底下等着你们,哈哈哈哈……”与面色惨白魂不附体几乎连话也说不出的樗里错不同的是,通季若一边痛骂,一边大笑,状若疯癫。
偏殿。
盛放共尉尸身的偌大棺椁,安放殿内正中。
临江王国的大小贵族臣僚,根据官职高低分列两行,跪在各自席位上,安然不动。
每人身侧两旁,垂手侍立着两名内侍,一脸的恭谨小心,做好了随时伺候服侍的准备,那怕出恭便溺也寸步不离的跟随,让他们无法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勾勾搭搭,便于专心致志的为共尉王上哭丧,尽情宣泄对王上故去的哀痛之意。
如此一连数日,除了一日两餐,其余时间都跪在殿内,按时按点的根据礼仪官指派进行花样繁多的哭丧,或放声大哭,或哀哀低泣,那怕累了也只能就地昏睡,所有贵族臣僚被折腾的是精疲力尽,了无生趣。
所有贵族臣僚面色呆木,欲哭无泪,一副生不如死,——这等百折千回的折腾,就是铁打的人也变软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