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抿了一口茶,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寒光四射,眼中凝聚着的那股冰寒几乎要将花雨泪给吞没,紧捏着茶杯的大手一收,整只杯子顿时被尽数捏碎,“朕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朕就将你们大夜古族夷为平地!”
这话落下,花雨泪顿时脸色微变,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凝固僵硬了下来。
“若不是念在母后的份上,你以为朕会容忍到现在吗?你们不但不知道收敛却还想对七夜出手不成?”
花雨泪望着陛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突然间勾出一道无奈的笑意来。只见她重新取过旁边的一只茶杯,给陛下倒上茶,这才一边叹息道,“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脾气。”
陛下一手掀开身上的毯子,往地上一扔,神色淡淡的。
“放心吧,没什么恶意,正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你的眼。居然能让你做梦都能喊着她的名字。”
花雨泪自然是没有忘记刚刚陛下将她当成七夜的样子。
陛下只是抬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
“我一直以为你是属意那个什么紫凝公主的,大中原的风吹草动早就传到西域圣山。听说那秦紫凝一直等了你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成为楚帝的贵妃。你不觉得是造化弄人吗?唉,说来,我跟这秦紫凝还算是有些交情的。我前几天倒是见了她一面……她既然能真的让你顺利的攻下大楚,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呢?”
“没有她,朕一样能攻下西楚。”
“是因为七夜吗?”
花雨泪突然抬起头望着陛下,低声问道,“想不到我闭关几年,居然……”
陛下沉默,久久也没有答话,只见他忽然起身,负着双手,望向窗外。
“其实我也是来找你的。你不想要大夜古族吗?族长因为你母后的事情一直……我之前去过你们无极殿,但是你们的长老也是拒绝不见。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回去……”
“朕的志向并没有那么远大,朕如今只想平息这大中原的战事,能早日回到皇城。七夜跟孩子们都在朔凉过了好些年,朕不放心。”
想到这里,陛下忽然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这仗都打了多少年了?他已经过够了这般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血与激情,如今想的更多的是——天下太平,每天能见到她跟孩子们,就跟当初孩子们刚刚生下来的时候那段美好的时光,如此而已。
不得不承认,往往是这个时候,思念突然来得猛烈……
风起云散,一阵凉风拂过,原本略微沉寂的天空顿时也晴朗了起来,庭前月华似水,流霜淡淡。
花雨泪望着转身走向庭外的陛下,思量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也跟了上去。
凉风不断,衣袂飘飘一阵狂舞,陛下一手轻轻扣了扣冰凉的栏杆,神色寂然一片,眼神平静深邃如深夜的海洋,凝聚着一股无法参透的深沉,淡淡的流霜倾泻而下,圣洁而清冷的光华之中隐约有一道莫名的惆怅感弥漫而来,站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也感到有些萧瑟而清冷。
“今晚的月光不错,可有兴趣一起喝上几杯?”
花雨泪走了上去,忽然低声道,倒是有些不忍心看到他这般萧瑟落寞的背影。
陛下淡然收回眼神,低头看了看跟前的栏杆,许久才淡淡道,“免了罢,喝酒也得看心情。”
“其实,她应该陪在你的身边才是,这些年总是一个人坚持着,一定很累。”花雨泪忽然有些忍不住的开口,“我一直以为只有真正与你共进退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在圣山的时候,听到她与你一起攻打南疆的事情,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她的勇气,这是我所不能及的。可是,如今……”
花雨泪这话还没有说完,陛下忽然转过身,蓦然低下视线,冷冷的望着她,眼神凌厉而森冷,“她从来都是与朕共进退的,你们什么也不了解,又怎么明白她所坚持的一切?”
陛下忽然有些因为花雨泪对七夜的指责感到愤怒。
花雨泪忽然注意到,每次说起她,他总是不能保持那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她都坚持了什么了?据我所知,秦紫凝所坚持的不比她少,我很意外,那样名声狼藉,那样任性的她怎么就能……若是夜姑姑还在的话,恐怕也认为秦紫凝才是你皇后的人选,而不是……”
“这些年,我们经历的所有的风雨流岚只有我们心中明白,适不适合我们心中自知。她不像你们一样,会吟诗作画,抚琴下棋,谈笑风生,也没有什么端庄贤淑,大家闺秀的风范。”
陛下说到这里,清俊的脸上却忽然勾过一道淡淡的弧度,淡淡的天光洒落在他身上,一瞬间,看起来却是有些恍惚,只见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遥远而寂寥的弯月,然后才继续道,“可是,朕虽贵为帝王,能真正懂朕,真心待朕的,却只有她一个。她从来不会跟朕要求过什么,即便是关心朕,也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若没有她,朕兴许坚持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话落下,花雨泪顿时一怔,绝色倾城的脸上乍然浮现出些许的复杂来,身子徒然一阵僵硬,眼神有些隐晦不明起来,禁不住叹息了一声,道,“早知道你便是这样的人。我终于知道,秦紫凝到底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