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陛下的声音落下,夫妻二人才相携往前走了去。
行宫内幽静的回廊下。
‘铮铮——’几声清冽铿锵的琴声穿透凉风传来,清亮悦耳,时而铿锵凌厉,时而低柔婉转,随着琴声传来不久,一道悠远动听的笛声也融入了其中,清冽琴声,悠远的笛声协奏的一曲,远远听着,悠扬绵长,泠泠彻彻如御风而来的寒雨,清爽明澈如山涧娟娟流过的山泉……
跟着这般动听的曲子往前望去,便看到树影摇曳,芳华遍地,凉风拂过的回廊下,一名清俊出尘,白衣似雪的男子正神色寂然悠闲的抚琴,边上的一名黑裙女子则是执着长笛凑在唇边吹凑着。
花树上飞落下来的花瓣沾满了两人的肩头,女子的发间也沾上几片零星的花瓣,然而,两人却是浑然不自知,便是如此和睦的沉醉在这般音色之中。
不一会儿,笛声缓缓沉寂了下去,琴声倒是还在继续……
“浮生长恨欢愉少,此去经年,天地万千里,茫茫沧海一素衣……”
七夜悠闲的倚着身后的主子,一手执着长笛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忽然出声低低的吟诵道。
这些天下来,夫妻二人倒也是很少出门,陛下除了偶尔回去军营走走,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陪在七夜身边,二人倒也过了一段清闲的时光。夫妻二人吹笛抚琴,看书下棋,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是惬意。如此美好的时光自是令人难忘的,尤其是像七夜跟陛下这样的几乎都是在奔波的人。
“恩怨情仇一笑间,江湖快意心自知。如此也不错,闲来于花前月下吹笛抚琴,于清风间下棋品茶,再惬意的日子也不过如此而!”
七夜忽然轻轻握住长笛的一端,蓦然抬头望向外面那寂寥的天际,禁不住一声叹息道,“然,江湖中的腥风血雨又有几人知?”
听到七夜这话,那般清冽的琴声便戛然而止。
陛下忽然抬头看向七夜,看凉风从她耳边拂过,披散而下的秀发飘扬在风中,清瘦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恍惚。
“唉——”
七夜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洁白干净的素手,喃喃道,“听说外公跟南宫老将军已经快打到大宋国皇城了,而你也整顿了二十万兵马,马上就要开赴西门关了,是么?”
闻言,陛下那淡淡的神色终是不似刚刚那般的平静,沉默片刻,便是轻轻点头,低沉的声音里蕴含隐忍的温柔,“嗯,今早刚刚收到八百里加急塘报,大夏军已经挺进汴州城,并且成功攻占汴州城,大宋皇城内一片混乱,不少的官僚已经因为大宋的前景感到悲观,纷纷卸任归田,宋皇正紧张的筹集兵马准备殊死一战,我军所向披靡,兵锋正锐,如今,大宋国已经有将近一半的江山落入我大夏的手中。如此,大宋国战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陛下一双修长干净的大手轻轻摁在冰凉的琴弦上,微微低垂着眼帘。
“楚帝从楚南将他的第二军团调回西楚皇城,若是不出意外,两个月之后,楚圣天应该就会带兵攻打我大夏西门关了。”
默默的陈述着这么一个事实,陛下脸上倒也不见什么紧张的神色。
七夜一怔,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手,随即目光一转,落在陛下停在琴弦上的那双大手上,忽然有些苦笑道,“是么?如此一来,我们这双手上,不知道又要沾上多少的鲜血了。”
七夜这话落下,陛下也是突然一怔,也默默的看了自己那双手,好一会儿,他才忽然收住双手,抬起眼帘,默默的看着七夜,却听到七夜开口。
“你就放心的抵抗西楚大军吧,朔凉这边有我,我明天就回朔凉。有我在,库克部落跟塔拉部落不会有机会南下,你全心全力对付西楚金盛便好。”
执着那长笛轻轻的敲了敲身旁的栏杆,七夜语气很是沙哑,然而听着却很平静。
“不急,等养好伤,朕再送你回去。”
陛下身子忽然一阵僵硬,连忙收住双手,目光深沉,紧紧的锁着她。
想到即将到来的别离,此刻,他心中居然有些莫名的难受,胸口起伏不定,踌躇不决。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都有精心照料,已经结痂,你不必担心。等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战事若是稍有喘息的时刻,你再到朔凉来,若是带着这小东西,我怕是行动也不方便。”
七夜忽然一手轻轻压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肚子,眼神有些无奈却是依稀带着些许的柔和。
陛下的眼神一下子也落在她的肚子上,神色不免有些怅然,看着七夜的眼神里也生出一些疼惜来,想了想,才突然站了起来,朝七夜走了去。
“若是觉得吃不消,他生下来之后我们便如此吧。”
“什么如此?你的意思是就生这小东西得了?要是这小东西是个女的,朝堂还不得闹疯了!”
陛下的话刚刚落下,七夜便瞪大了眼,有些吃惊的望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