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拍了拍自己新做的衣衫,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听到顾双淮的声音一看,眉头皱得更加紧了,十五六岁少年还在发育的公鸭嗓故作低沉,营造出了些许的气泡音,格外油腻。
“居然是你们三个小野种?来书局买书?省省力气吧,你们顾家没有读书的料,老的几十岁了还是个秀才,小的连个秀才都没混上,有钱买书不如多买几头猪,等我金榜题名时,拿来做我的人情。”
连城声音淡淡,话语格外不客气,并且十分理所当然的感觉。
他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这三个孩子生母不详,说是顾长松在外面和人厮混搞出来的,不论真假,可不就是野种?
顾一宵顾双淮气红了脸,花青颜淡淡道:“圣贤书畜生可读,我这三个孩子怎么就不能识文断字、在书中学习道理了?”
她垂头温柔的看着三个孩子,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如沐春风的警醒。
“小老大小老二小老三,你们可都记住了?眼前这位连城哥哥,就是读书人的反面教材,仗着自己肚子里那豆大墨水,便目中无人,这啊,叫书读到狗肚子里了,比咱们没正经读过书的人还要没素质!”
“后娘,素质是什么,可以吃吗?”顾妮妮举手提问。
花青颜耐心指教:“人不能没有素质,素质是礼仪,素质是修养,没素质的人用我们土话来说,叫有娘生没爹养,呸,比狗贱!”
“你——”连城作为村里唯三的读书人,什么时候被这样羞辱过?
况且他的话并未说错,给这三个小野种买书买东西,都是浪费钱。
还不如把钱送给他,让他多买两本圣贤书。
以后他金榜高中,也能念着花青颜此时的一份财情。
却没想到花青颜这个泼妇居然如此有辱斯文,他顿时怒了。
“好好好,你尽管浪费钱,要是你这三个孩子能把书读出来,我去村里野狗的屁股底下,等着它拉屎出来吃!”
连城平日里自诩翩翩君子,但这会儿被花青颜气得口不择言,直接连吃屎、狗屎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花青颜捏住鼻子,嫌恶看着他:“我看你有别的目的,想骚扰村里的野狗吧?
晚点回去我得给它们打个提醒,防火防盗防连城!至于我家孩子能不能把书读出来,就不用你这个太平洋巡察使来管了。”
“我知道你是在夸我,说我以后会当上正三品的巡察使,但太平洋是何物?”连城脸色好看了一点。
花青颜直接无语了,“人话都听不懂,还读书呢!”
说完,她招呼三个孩子往里走,走得时候还不忘在鼻子前,用手扇风。
好像看见连城是多滂臭,多晦气的事情一般,惹得书局周围的学子们纷纷发笑,叫连城好生恼怒,气呼呼地冲着周围人发飙。
“笑什么笑,你们笑什么!这叫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我是一名君子,绝不会和花青颜这等粗鄙妇人一般见识和计较的!”
说罢连城抱着刚买的书,急匆匆的走了。
听见外面的笑声,顾一宵顾双淮朝门外看了看,再看看认真翻书替他们挑选内容的花青颜,总感觉花青颜有点帅,还有点酷,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不是坏女人,为什么小姑和连馨姑姑都要说她的坏话呢?
哎,女孩子的世界,真难搞懂啊!
花青颜给三个孩子都买了书,不能厚此薄彼。
给顾一宵和顾双淮的,不算什么主流书,他们才四岁,花青颜更希望他们阅历多一些,而不是专门读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所以选的是杂书,农业方面的。
这年头女子无才便是德,书局里没有适合女孩子的书,花青颜给顾妮妮买的是一本空白画册,承诺回去后抽时间亲自画童书送给她,乐得小妮子满书局跑。
最后走的时候,除了孩子们的笔墨纸砚,花青颜给自己也买了一个空白本子以及一根方便携带的空笔筒,打算回去自己动手做个古代版圆珠笔。
她不会写毛笔字。
买完这些以后,顾长松留下来的银钱已经去了三分之一,不得不说古代供一个孩子读书是真贵,更别说她现在要供三个,其中两个没准还要随大流走科举之路。
到时候人情打点,书籍更新迭代方面,都是一笔有一笔的巨款!
花青颜心疼的同时,看到三个孩子抱着书籍和笔墨纸砚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觉得心情愉悦了。
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吗?
再穷不能穷教育。
二十多两银子能看到孩子们如此真挚可爱的笑容,值了!
“以后你们练字儿都用裁好白纸,装订成的本子,要认认真真写,难看不要紧,重点是有始有终,不能老是写一半就放弃抹掉,往后我要检查的,知道吗?”
花青颜提醒,又觉得这样可能没能叫孩子们重视,便把练字这回事染上了金钱的味道。
“以后你们练字,如果半途而废,那一张纸蘸了墨就废了,裁好的,这样,三张就是一文钱,你们掂量着愿不愿意浪费钱吧!另外我每七日收一次本子上来批改查阅,你们三个谁若写字好看,后娘有额外的奖励。”
“知道了,后娘!”顾一宵顾双淮抱着文房四宝,痴迷地用鼻子去闻,那墨香味儿很浓,叫他们开心极了,不知不觉叫起了花青颜一声后娘,也自然得很。
花青颜和三个孩子大包小包回来,篓子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的文房四宝。
连父连母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加上自家发生的丑事,不免狠狠瞪花青颜,却被无视,一直等走出好远,夫妻俩才嘀咕。
“这花青颜真是败家娘们,买这么多笔墨纸砚给那三个小野种,一点都不懂得节俭持家,两个小子读读书也就罢了,还给顾妮妮买书本?
女孩子读书有个屁用,浪费钱,等顾长松回来看见自己家底被花青颜掏空了,就等着悔当初没娶咱们家馨馨了。”
连母嘀咕着,连父一声又一声的附和。
“谁说不是呢?”
连父还有些庆幸。
“好在以前没执意把咱家馨馨送去女学,否则岂不是母鸡打鸣,乱了套了?等着瞧吧,花青颜现在能让顾妮妮读书,之后就敢上房揭瓦,让老顾家鸡狗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