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在魏泽耳边低语,魏泽点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安次仁,又转眼看向朱四。
“四儿。”
朱四听魏泽叫他,忙答应一声。
“明日你随我回应城,这里不需要守了。”
朱四听罢,巴不得一声儿,他早就想离开,他身上糙,睡不得那精致软和的床,还是睡营帐更舒服。然而却一直不得调令,如今将军亲口让他跟着回应城,终是如了心愿。
安次仁听说魏泽明日便启程离开,松下一口气,以为自己没事了,只想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才松下半口气,就听见魏泽冷冷说道:“安次仁,你身披官衣,却行强匪勾当,还不从实招来!”
安次仁知道逃不过了,这就是冲着他来的。于是不再一意奉承,既然魏泽不给他脸,那他也不怕他什么,只要他咬死不认,他能拿他怎样?!
“大将军,下官惶恐,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认,你是上上的大人物,下官一直以来十分敬仰,下官担不起大将军的随口诬陷!大将军还是管好自己的部下,咱这平川小地方,就不用大将军费心劳神了。”
魏泽还没开口,朱四先不干了:“你说什么?!敢在大将军面前叫板,我看你是茅厕边睡觉,离死不远了。”
安次仁晃了晃他那颗脑袋:“我好意招待二位,以礼待之,可将军大人却不将我安某放在眼里,咱们都是在朝为官的,只对京都皇城的那位尽忠,大将军虽手握重权,说到底也只是臣子,管不到我的头上。”
朱四跳起来就要暴打安次仁,魏泽在他心里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就连他的顶头上司魏秋都要靠后。
魏泽喝住朱四,根本不理会安次仁,只道一声:“把人带上来!”
只见七八个女子含胸垂首地从后院走到人前,她们的身后跟前两名男子,这两名男子便是之前装在麻袋里的人,杀了男仆潜入后院将受害女子找出。
安次仁见了,吓得面无人色。这些女人都是寺庙进献给他的良家女,皆是别人丢失的妻女。
女人们大多精神恍惚,不敢正视人。
“你们抬起头来看看,可是眼前这人强迫于你们?”那两名侍卫问道。
女子们全都一声不吭,仿佛失了魂一般,更有甚者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安次仁实在狡诈,抢先一步道:“这些女子全是我府中的丫鬟媳妇,怎的?自家的下人,我这个主人还没有做主的权利?”
魏泽朝侍卫递了一个眼色,侍卫会意,说道:“你们无须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只要实话实说便可,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可是船上的船客,然后被迷晕送到府衙后院?”
女子们仍不吱声,只顾低着头。
这一下安次仁脸上的担忧彻底不见了,这些女人对他的惧怕已经刻到骨子里。
魏泽就算想治他的罪,找不到由头,便无可奈何。
可安次仁想错了,魏泽杀他的理由有千万种,至于为何下套让他认罪,是因为要给平川城乃至周边几个城镇一个警示。
“将军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些女子皆是我府中女眷,并不是你所说的船上失踪的人,还有,大人让手下私闯我府衙,是何道理。”安次仁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些女人面前,挨个看过,似是挑衅地看了魏泽一眼,“大将军请回罢,下官就不送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问题关键便在这几名女子身上。
可偏偏这些女子被安次仁折磨得没了神魂,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根本没办法开口。
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从屏风另一边传出。
“将军,她们有些害怕,不若让她们到妾身这边坐着喝点热茶。”
侍卫见魏泽点头,便将女人们让进屏风另一边。
禾草看着眼前这些女子,一个个双目无神,全都缩挤在一处。
她替她们每人倒上一杯热茶水,送到她们的手里,微烫的水温一点点暖化女人们的自我防备。
“你们无须害怕,那个人今晚肯定活不了,何必怕他一个死人呢?”禾草见其中几人面色似有松动,又问,“家中可还有家人?”
也许是屏风的阻隔,也许是听到安次仁会死,又或许是听到“家人”两个字,终于有女子哭出了声。
禾草缓下半口气,能哭出来就好。
“是他……是这个狗官迫害我,我想回家……”
一人开口,剩下的女子也都跟着开口,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多,她们只想快点脱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女人们控诉的声音透过屏风传出,安次仁一屁股坐到地上。
魏泽抽出腰间的银月刀掷到桌上,对着朱四说道:“可以定罪了,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朱四明白,走到安次仁面前停下,安次仁还想再狡辩两句,朱四手中的弯刀照着安次仁的胸口刺下,银月弯刀将男人的身躯对穿,那嘴巴大张着,抽搐着身体,如同挂在鱼钩上扑腾挣扎的鱼儿。
弯刀从肥宽的身体抽出,喷溅出血来,血腥之气弥散当场。
“将军,这狗官死了,换谁来守平川城?”朱四问道。
“一个商人。”
魏泽将赵成留在了平川城,任他代理平川县官之职,衙门上下皆不敢反对。
赵成接管平川后,将永安寺中的淫僧余孽一网打尽,并将协助安次仁作恶的一众奴仆全部清除,送回被抓的女子。
船上闹鬼的传闻终于告一段落,周边几城的百姓听闻消息,无不抚掌雀跃,而那些地方官员经此一事更是认清了形势。
晚间,禾草同魏泽在旅店中已经躺下,黑夜中女人开口道:“那位货郎后来真的死了?有人说见他和那个外室走了。”
魏泽不想她对这件事情太上心,也不想告诉她货郎的结局。
那外室既然同和尚们是一伙的,一定是在货郎面前说了什么,让他心甘情愿跟她下船,也许是告诉他,知道杀他妻子的凶手在哪里,或是别的什么。
总之将人骗下船,然后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也许还活着……”魏泽说道。
“多好的一对人呐,两小无猜的情谊,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就这么被拆散了。”
“是啊!世事难料。”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背。
次日一早,船离岸再次驶入江中,又过了好些天,再次靠岸由水路转陆路,船才一泊岸,江岸上已有人员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