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云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虽一击斩下一只手臂,但黄公公能躲过裴子云的一戟,说明是一位高手,只见黄公公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痛,根本不顾生死,一剑直刺,只听“噗”一声,冒出一点火星,见着刺中,黄公公喊一声:“太祖,先帝爷,奴婢报国至此矣。”
“哼”
一声冷哼,寒光再次划过,黄公公脖颈处出现了一抹血线,带起一股血泉,只听“噗”一声,人头翻滚落下。
裴子云直直穿过走廊,到达了外殿,这次没有伏兵,只是却有着一个文官,见着裴子云上前,顿时将身一拦:“站住!”
裴子云一笑:“你又是何人?”
这话一说,眼前一个三十多岁五品文官,冷喝:“裴子云,你身为读书人,大徐解元,却当了反贼!你纵道法高深又如何?千秋之下,你逃不了一个逆字。”
裴子云睨一眼,不由微微一哂,长戟一闪,这人突呆立不动,腰腹之间,已浮起一条红线。
接着,半个身子滚落了下去。
这文官硬是了得,虽痛的连连打滚,但硬是不肯惨叫,这上半身还没死,就用了指蘸自己的血,在地上连写着字。
裴子云看去,却见着逆逆逆逆逆逆逆,写到七个字,才气绝身亡。
裴子云摇叹息:“一代兴亡观气数,大徐兴盛之时,仁人志士层出不穷,可叹,可叹。”
说着,踱步到了内殿门口,出声:“皇上,你还要逃么?”
内殿陷入了短暂沉默,过了片刻,内殿传出皇帝沙哑声音:“请真君进来。”
裴子云把衣服一弹,身上的血迹全部消去,从容踏入了内殿,立刻招来了不少的目光。
裴子云却似全不在意,此时一看,虽遭遇大变,但明黄重幔依旧,太监虽脸色煞白,但还躬身侍立。
而左右坐着三个内阁大臣——宰相张允科、大臣海嘉、史直善。
还有一个女人,满是泪,抱着一个小孩。
还有承顺郡王正站在一侧。
“臣裴子云见过皇上。”裴子云一眼扫过,就向皇帝行礼,丝毫不带杀气,仿佛刚刚在外面厮杀从来没有生过,要不是衣服上多处破口,说不定大家还以为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觐见。
“你还向朕行礼,不恨朕?”皇帝沉住气问着。
“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了向您行礼了。”裴子云淡淡的说着。
海嘉大怒,此人身材不高,相貌普通,但是有名的名臣,管理着户部,性格刚烈,起身就要呵斥,却被皇帝用眼神阻止了。
皇帝摆手:“起来吧,不要行礼了,来,卿与朕同坐,让朕好好看你。”
裴子云上前,没有真和皇帝同坐,而在下侧的墩子上坐了,皇帝细细打量,现裴子云更甚往昔,一股清气冲出。
犹记得当初相识,还历历在目。
皇帝怅然而叹:“朕和真君相识多年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看真君,真君真有出尘之姿。”
“只是朕在东宫时,父皇就说过,你这人才华太甚,而朕又太柔仁,恐为国之大患,几次想杀了你,又有点舍不得。”
“现在想起来,还是父皇说的对,只是朕凉薄,不听教诲,还是到了这步。”皇帝淡淡说着,而闻听的贵妃和大臣不由涕零而下。
裴子云也不生气,笑着:“陛下可不仁柔,心性刚烈,怕是甚至胜于太祖,要是陛下都算仁柔,天下谁能称刚烈?”
“陛下这是隐瞒过了天下人——不过要是陛下当日就听太祖的话,怕是的确可以杀我,只是陛下也登不了基。”
皇帝听了,点点头,说:“你这话有道理,朕在东宫其实岌岌可危,想不出任何办法,只有读些书,写些诗呈给父皇,希望父皇能喜欢,其实朕也知道,这些救不了朕。”
“是卿挽回了这一切。”
“当年相识相知,现在想起来,真是恍然一梦,就真君诗所作——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皇帝说着,黯然神伤,裴子云一时没有说话,认真说,启泰帝还是一位不错的皇帝,虽在位时日尚短,但时时关心民间疾苦,且关注农事水利,每每有事都是亲力亲为,最近更平息了璐王之乱。
只可惜,却与自己图尽匕现。
只见着皇帝感慨已完,身子一倾,幽幽问着:“时至今日,真君想必不会欺朕,朕想问真君,真君对皇权可有窥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