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然而,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
中午时分,天空开始洋洋洒洒地落雪。
房间里弟弟翻看着小人书,间或咳嗽两声,鼻涕拖得很长,却不哭不闹,乖巧的令人心疼。
一直到下午两点,罗伊再也忍不住,她跑到屋门前,透过玻璃,望着那紧闭的一扇院门,心中忐忑不已。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直到夜幕降临。
罗伊将馒头插在筷子上,放在炉火上烤熟了第三个,她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端着水碗,给弟弟喂饭的时候,邻居大妈慌张地跑来,她第一句话就是,“小罗伊,你爸妈,没了!”
啪。
手中的水碗掉落在地上,罗伊只感觉脑瓜子嗡地一下变大了。
她像疯了一般跑出去,跑出胡同,跑到卫华路口的时候,只见一辆推车上面,躺着两个脸上盖了衣服的人。
至今,罗伊都不知道,父母究竟是如何去世的。
她也曾问过那些年长的邻居,但得到的答案不同,但大意一致:孩子,不要追究了,如果一直追究下去,你和你弟弟只怕也要遭殃。
乔红波用筷子划动着碗里的米饭,脸上闪过一抹震惊,“你真的就没有,再追究过这件事儿?”
闻听此言,罗伊干笑了两声,“我哪敢,因为我接下来面临的难题是,活着。”
讲到这里,她端起面前的饮料,狠狠地吸了一口。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带着一个只有七岁的弟弟,家里一贫如洗,哪里能过得下去?
幸亏罗家的人德高厚望,人们主动捐了一些钱,给罗家夫妇安葬。
在一群大人七手八脚的指导下,姐弟两个草草地安葬了父母,然后便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一年的春节,罗伊是这一辈子最难忘的。
好心的邻居,虽然给弟弟拿了些药吃,但终究没有病除彻底。
早上罗兵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呼喊姐姐说,咱们过年,还有饺子吃吗?
正坐在锅台前烧水的罗伊,被弟弟的一个要求,瞬间催生了她那颗幼小的心灵,从小禾苗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长大了,只是在那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家里的一切,像父亲那样勇敢,像爷爷那样智慧。
然而,想象与现实终究是有差距的。
她从储藏室里拿了半颗白菜,学着母亲的样子,扎上围裙,在案板上一通乱剁,也不知道剁了多久,又动手和面,忙活了小半天,便开始包饺子。
熟悉常识的人都知道,包白菜馅的饺子得滤水,可是罗伊不懂这个,结果那些饺子虽然刚包出来的时候,还挺像样子的,但是白菜的水分一出来,饺子皮就破了,盖垫上黏糊糊的一大片,惨不忍睹。
罗伊硬着头皮,将这些东西丢进锅里,然后盖上锅盖这么一煮。
等掀开锅盖的时候,饺子皮全都破了,白花花的白菜漂浮在上面,锅得中央泛着浪花。
“姐,我饿了。”罗兵凑了过来。
“弟弟,疙瘩汤也好吃。”罗伊说道。
七岁的罗兵,哪那么好糊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吃饺子,过年要吃饺子……。”
无论是怎么哄,罗兵就是不听劝,束手无策的罗伊,只能在一旁默默垂泪。
她那幼小的心灵,宛如刀割一般的难受。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了,邻居大妈端着一碗饺子进门,看着两姐弟,不由得眼圈发红,“你俩赶紧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