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除夕,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也说上一句祝福语,只听到那苍老的嗓音悠悠道:“小言,吴世宗死了。”
呯——啪!
不远处,烟火升上天空,炸开绚烂的色彩。
孩子们在嬉闹,大人们在谈笑风生。
即使是寂静的别墅度假区,也变得喧闹起来。
邹言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吴世宗的时候,也是这么热闹。
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人。
其中有个年轻人,染了一头黄,左膀右臂上爬满了青色的花纹,看上去很凶。
后来有一回,他们在后院碰到。
“您就是二少爷吧?二太太叫您过去。”
他刚走出两步,却听到身后啧了声。
“那个,要不您还是别去了。”
年轻人忽然跑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子,挠了挠已经剃成板寸的头:“二太太心情好像不太好,一直在骂人,您身上还有伤,就别撞上去了,找个房间躲躲吧,回头我就说没见过您。”
他一怔,把袖口往下扯了扯,掩去手臂上的痕迹。
家里几乎没人知道,没想到,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外人,却发现了。
“不用。”
他加快脚步,身后传来年轻人有些急切的呼唤。
“哎二少!二少……小子,我真不是坏人,我是你爷爷的手下!我叫吴世宗!”
“阿言,阿言?你怎么了?”
邹言回过神,失去焦距的双眼对上姜海吟担忧的面容。
他踉跄两步,俯身抱住对方,将脸深深地埋进颈窝。
原本姜海吟想当天晚上就走的,邹言拒绝了。
“吴叔算是半个邹家人,这件事,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哭,甚至连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就好像,死去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似察觉到打量的目光,他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冷血的人?没错,我的共情能力很差,别人觉得伤心欲绝的事情,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曾经我养过一只小狗,它天天围着我打转,拼命地讨好我,后来死了,死得很惨,我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我不会哭,姜海吟,我这样的怪物——”
“别说了!”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别说了,别那样说自己,你明明已经很难过了……阿言,没有眼泪不代表什么的,吴叔他知道的,他知道……”
第二天,姜海吟还是找了个借口,跟陈家人告了别。
“小臻可能还要麻烦你们一阵子,等我们忙完了……”
“哎呀,没事啦!”林倩玲挥挥手,“我可以说是他的亲外婆哎,巴不得天天在身边待着呢!”
感谢的话说过太多次,姜海吟不再多言。
陈家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就连陈品清也没有过多为难,只道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事,随时联系。
他们谁也没有开车,坐上了陈家安排的迈巴赫。
一路疾驰,傍晚时分抵达京市。
大年初一,京市下起了大雪,轮胎陷在雪地里,十分难行。
“阿言,你一个人可以吗?”姜海吟忽然问道。
“嗯?”
“我想去吴叔家看看,他妻子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好。”邹言握住那只柔软的手,“……谢谢。”
分岔路口,迈巴赫停稳,姜海吟趁着司机看向窗外的时候,凑过去吻了下男人,然后推开车门,穿过风雪,进入另一辆车。
两辆车相背而驰,一辆驶向市区,另一辆去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