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背得哀婉悲切,愁肠九转,她最后道:“臣妾每每读到此处,都能对梅妃思君之苦感同身受。”
她又喃喃道:“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1
念着念着竟然掉下了眼泪。
她赶忙将眼泪擦拭干净,然后道:“臣妾失仪了,请皇上降罪。”
皇帝尚未说话,倒是下头被福晋扯着衣袖的敦亲王又开口了。
他道:“皇上后宫,臣本不预多言,只是今日见年嫔娘娘思君情长也不免为之感动。”
“年嫔娘娘侍奉皇上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错,若是娘娘有什么侍奉不周的地方,皇上也该念及多年情分,原谅娘娘才是。”
“况且臣听闻年嫔娘娘不过是因为底下的一个奴才犯错,才受到牵连,皇上已也责罚过了娘娘,何必再多冷落……”
虽心知年嫔不是真会在闲时读书之人,今日能背下《楼东赋》也不过是为了争宠,但见着她哀婉的模样,皇帝还是难免为之动容。
年嫔愿意为他用心,他自然是受用的。
可他才刚有些感触,正想着这些日子是不是真冷落年嫔太过,便听到敦亲王这番话。
年羹尧和老十竟然真的勾搭上了!
这是皇帝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其次,他后宫之事岂容旁人置喙?
这两个念头一起,皇帝心中对年嫔的那几分怜惜愧疚便都散去。
他扫过宴席上的众人,只觉得个个都是居心叵测,心怀鬼胎。
这么想着忽然他的手被捏了一下。
幸好还有容儿是真心待他,与他一条心的。
不必回头他都能猜到如今陵容脸上肯定少不了对他的担忧,她总是这样能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一心为他。
皇帝没有回头看安陵容,而是对年嫔道:“快坐下吧,朕这些日子政务繁忙,等得了空朕便去看你。”
而后他又关怀了年嫔几句,叫伺候她的人将她桌上的冷酒撤下,让她注意身子少喝一些。
年嫔听到皇上对她的关怀,当即就感动地掉下了眼泪。
她想皇上心里终究还是有她的。
瞧皇上这态度,众人便知年嫔这是要复宠了。
安陵容早就知道年嫔复宠是迟早的事,因此并不在意。
倒是甄嬛和沈眉庄见着年嫔复宠,恨得不行,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当然了,年嫔复宠,后宫没有几个是高兴的,连皇后都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
宴会逐渐到了尾声,皇帝先带着安陵容离席。
之后众人才各自散去。
年嫔望着皇帝和安陵容离去的背影,心中无比酸涩,可她也知安陵容“有孕”,皇上难免会对她多看重一些。
反正安陵容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皇帝今日为了孩子有多宠爱她,来日知晓真相就会有多厌弃她。
她就等着看安陵容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的时候!
她在心中安慰好自己,路过沈眉庄身边的时候,又嗤笑一声,故意高声道:“俪嫔一有身孕,皇上便晋了她的位分,临走时还不忘带上她,可见皇上有多看重她这一胎。”
“这福气可真不是谁都有的。后宫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皇上这么宠爱俪嫔,这以后啊怕是眼里只有俪嫔生的孩子了,旁人都得靠边站。”
她高声说完,见沈眉庄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她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容,又压低声音对沈眉庄道:“这么小心干什么,如今皇上眼里都没你这个人,本宫又如何会在意你肚子里这个孩子。”
她说完带着得意的笑容扬长而去。
唯留面色难看的沈眉庄还站在原地。
采月忙劝慰道:“小主,年嫔方才的话是故意挑拨你与俪嫔娘娘,您可别上了她的当,真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去。”
俪嫔娘娘与自家小主那么要好,救了小主那么多回,采月心中对俪嫔是真心感激。因此不希望小主和俪嫔之间的感情受人挑拨了去。
沈眉庄轻声道:“我知道。”
容儿待她的好,她一直都记得,又怎么可能被年嫔几句话就给挑拨了去。
何况陵容有没有身孕,年嫔这个设局的人又怎么会不清楚,她还故意在自己面前拿陵容的身孕说事,怀着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年嫔的挑拨她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是担心容儿。
如年嫔所说容儿如今那么得皇上看重,虽是她本就得皇上喜欢,但肯定也有她怀有皇嗣的缘故。
若是……若是她们的计划有什么差池,没能抓住年嫔的把柄,反而坐实了容儿是故意假孕该怎么办?
沈眉庄真的很担心,一个弄不好会害了陵容。
她想着定要将一切准备万全才行。
……
勤政殿内
皇帝命所有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
殿内只剩他与安陵容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