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沉默了许久。
她没有言语。
那两道似蹙非蹙的烟眉,眉宇之间笼着淡淡的忧愁。
可见,她是伤心的。
因为顾及母亲,因为要遵孝道。
所以她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稍有不慎,那就会让母亲陷入为难之地。
母亲是她的软肋。
而这个软肋,正被她最亲近的人捏住,用来逼迫她。
这怎能不叫她伤心难过?
但很快的,她的眼角眉梢,缓缓噙上一丝坚定。
她说:“不用特意和六姑娘说,不论我做什么,她都会支持我,在更坏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先别叫她烦扰了。”
春雨心急如焚:“那怎么办啊?”
高氏曼声说道:“伤口若只是捂着,便会流脓溃烂;只有见了阳光,才能慢慢愈合。”
“我有自己的命运,母亲也有母亲的命运。我肯为母亲上刀山下火海,却无法代替母亲走她的路。”
“倘若我为了母亲,委屈自己,蹉跎一生,不见得能让母亲过好日子,幸福愉快的生活。”
“若是我能照顾好自己,不叫母亲担忧,不让母亲操心,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春雨闻言,睁大眼睛:“所以,小姐的意思是?”
高氏缓慢而坚定的开口:“小弟年纪小,出生后就被兄弟姐妹纵着,养成顽劣的性子。”
“本事没有学几分,惹祸的本领却不小。怕是等不到他长大成人,顶门立户的那一日,就会有人抢先一步,帮他这个纨绔撑起家业。”
春雨大惊:“小姐的意思是……大公子?可他早早就离家经商,他没办法走仕途了啊……”
说完,春雨立即捂住嘴巴。
高氏摇摇头,眼里没有任何迷茫:“傻丫头,父亲正值壮年,而兄长的儿子已经渐渐长大。”
“等到父亲告老,那么兄长他就会顺理成章地执掌高府,到时候要是小弟还是那般不着调,外边撑门面的,会是谁呢?”
“况且这些年,兄长虽然在京城本本分分地做生意,可他来往的,都是些达官显贵。路都铺好了,就等着有人走上去。”
“所以就算这个时候,我为了母亲而屈服,改嫁他们选中的人,母亲在这宅子里的日子,不一定就好过。”
春雨不解:“小姐,您想怎么做?”
高氏扬眸,眼神坚定如铁:
“虽说家族兴亡,是每个族人的责任,但应当是齐心合力地往高处走,而不该有人被牺牲,成为垫脚石。”
说到这里,高氏一拍妆台:
“高家如此待我,如此对待母亲,我若再听顺,那就是愚孝。我与母亲,虽为女子,却不该是被用来铺路的砖石和棋子!”
说完,高氏在春雨震惊的目光中,解开外披躺了下去。
她没有因此事烦扰,彻夜未眠。
而是养足了精神,等待迎接第二日的客人。
……
翌日。
高氏一如既往,伺候母亲饭食汤药。
说起来,高夫人不偏心儿子,也是有原因的。
高氏那一母同胞的弟弟是真的顽劣,母亲病重未见其在床前侍奉汤药,反而整日不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