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放缓声音,语重心长:
“白府地位尴尬,自满门儿郎葬身阴山,举族命运系在大姑娘一个女子身上,前路茫茫尚不知能走多远。”
“我们担心被连累,想要划清界限,道义上不妥,但为了举族命运也情有可原。”
“然而依傍秦党,绝非什么良计,因为秦家人走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路。近墨者黑,归顺秦党就等于同流合污!”
“兄长,我虽为女子,长于内宅,微不足道,拿的出手的长处也只有琴棋书画,但我明白,人生在世必定要行端坐正!”
“作奸犯科,行不义之事,终究不是立世之道;与虎谋皮,为虎作伥,最后会被反噬。”
高晟默然,半响才开口:“小妹,你能说出这番话,倒是兄长原来看轻你了。”
“但是兄长所言,是通知而非商量。高府受白府的连累已经太多,就算现在划清界限,也仍被归为白府阵营。”
“只有投靠秦家,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而你,就是高家向秦党递交的投名状。”
“只有曾为白府媳妇的你,改嫁给了秦党阵营的人,才能表明我们投靠的心意,以及彻底与白府决裂的决心。”
高氏知晓,不是每家的女子,都能像大姑娘那样有话语权。
她于高家,不仅是嫁出去的女儿,也是一个不能置喙父兄决定的女子。
此时此刻,不论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父兄的决定。
纵使她心中千层巨浪呼啸,被此事震惊得无以复加。
尽管她有满肚子的道理,可以证明父兄的决策不正确。
但也无济于事。
所以她敛住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
她用最平和从容的态度,以一种成熟的方式,与兄长沟通:“适才兄长说事关母亲,我是否改嫁,如何事关母亲?”
高晟见她这副模样,当以为她已经想通。
但为了绝她念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母亲嫁给父亲,多年未孕,所以小妹与小弟,虽为嫡出,但却并不占长。”
“小弟她年纪尚小不懂事,倘若没有母亲呵护,待父亲老了,小弟他怕是不好过。”
“母亲疼你,如果你能回来,嫁到母亲近前。一来母亲不再担心年轻寡居的你,二来有你时常走动,母亲的身体也能尽早恢复。”
高氏闻言,一瞬不瞬地看着高晟:“兄长,我不再是曾经的高敏柔,我去过北疆,也与白府一起扛过风浪。”
“兄长这番话,我一听便知是借口,还望兄长能与我开诚布公,否则六妹和风军师就在高府,倘若我不愿意,高家逼我不得。”
高晟深深地凝着她:“小妹这是威胁兄长?”
高氏摇摇头:“威胁谈不上,我只是想让兄长知晓,我是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大人,我可以选择我的未来,不会任由自己不明不白地被安排拿捏。”
高晟意味深长:“看来,白明微对小妹影响不小,竟让一直听话的小妹,能说出自己选择未来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高氏十分平静:“兄长,大姑娘虽为女子,但却不比昂藏七尺的男儿差,还望兄长能接受大姑娘有能力这个不争的事实,给予大姑娘该得的尊重。”
高晟摸了摸眉毛,显然不以为然。
他转身,负手背着高氏,看向面前的小池畔。
水中绿茵翠波,红鲤嬉戏。
他在温柔的微风中,吐出冰冷到极致的话语:“既然小妹认为自己不好糊弄,那么兄长不妨告诉你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