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良久,他问:“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白明微心潮起伏,但她并未表露,因为她已经告诉过自己,哭泣这种没用的情绪,不该在错误的时刻出现。
她用极为淡然的语气陈述:“找到了七哥的玉佩。”
风轻尘瞬间了然,只是他并未出言安慰,因为他懂的道理,小姑娘也懂,何必说一些没用的话?
最后,他也只是道:“玉佩这么贵重的东西遗落在战场上无人拾捡,这说明玉佩掉落时事态相当紧急,而且战俘在处决前会被收刮干净。”
“从这点可以得出,七公子没有战死于平城,更没有被俘虏,他最后出现的地点,便是这阴山谷中。”
白明微赞同他的说法,她把玉佩妥帖地收好:“找不到尸骨,意味着我可以心生期待,但心底还是觉得不踏实,让你见笑了。”
风轻尘抖了抖衣摆上的泥泞:“你知道,我不会笑话你,再说我也看不见,在我面前,何须藏藏掩掩。”
白明微没有说话,回到暂时停放尸骸的地方,继续辨认。
风轻尘一直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沉默不语。
只是会在她被厚雪绊了脚趔趄倒下时伸手扶住,也会在她加快脚步时提醒一句“小心”。
每个动作都很细微,却又无微不至。
影子传来消息,在距离这里二十里外的地方找到一些痕迹,因为没有确认,风轻尘并未提及。
就怕他的小姑娘,历经那希望被碾碎后的绝望。
不过算一算时间,应该很快便有消息传来。
……
平城。
灵堂里。
小传义笔直地跪在蒲/团上,小手握着一把纸钱,正一张张往盆里丢。
阴山一行,致使白琇莹的伤加重了许多,此时她正遵从大夫的嘱咐,躺在床上养伤。
与小传义一起守在灵堂的,便只有几位嫂嫂。
五嫂崔氏心不在焉,好几次被火烧到手指,知道痛了才缩回。
六嫂杨氏劝慰她:“可是担心五哥?放心吧,有大姑娘在,五哥不会有事。”
崔氏道:“我信得过大姑娘,只是担心阿璟的身体,受了那非人的折/磨,岂是一两日就能恢复的?今晨起来时,他脚步都是虚浮无力的。”
二嫂任氏道:“我知晓你担心,但今日军队前去清理战场,我们过去也只有拖后腿的份。”
三嫂附和道:“大姑娘把我们留下来,不止是因为今日情况特殊,她也是想让我们多休息。”
四嫂接道:“对啊,即使我们也想去,也不得不考虑大姑娘,要是我们去了,她还要顾及我们,根本应接不暇。”
任氏又道:“所以你别担心了,安心等明微回来,我相信她会照顾好五弟,也能带回好消息。”
说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俞皎。
今日的俞皎,显得十分冷静。
她静静地跪着,默默往火盆里丢纸钱。
白瑜生死未卜,她本该是最担心的一个,但却出奇冷静,不由叫众人担心。
任氏刚想开口,小传义回身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摇头。
有了小传义的提示,任氏索性放弃询问。
崔氏见状,连忙出声:“我信大姑娘。”
一句话,结束了交谈。
灵堂又安静下来,火将纸钱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不时还有衣裳浮动的窸窣声。
俞皎依旧沉默,不停地往盆里添纸钱。
她是将门之后,虽有软弱的父亲与强势的娘亲,但她并未因此长成娇滴滴的世家小姐,反而比俞家众兄弟姐妹都坚韧。
丧夫之痛,叫她不愿独活,但骨子里的流淌的血却支撑她扛住这份悲痛。
无论结局好坏,她都能接受,并且去面对。
所以此时,她并非哀莫大于心死,只是在回忆与夫君相识相知的过程罢了。
那蠢得要死的少年,曾为了见她一面不惜翻定北侯府的墙,结果被巡逻侍卫发现了。
不想她因此坏了名声,于是便躲进了小池塘,用一根芦苇杆子保持呼吸。
那是秋夜的池水,这傻子却整整泡了一夜,半条命丢了,养了一个月才养回来。
真是个傻子啊……
如果这次也能挺过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