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目光一闪,云淡风轻地道:“哦?愿闻其详。”
卫骁漫不经心:“白家兵败,十一人阵亡,这白姓上面,沾着死亡与不祥;十一个男人,竟无一人可力挽狂澜,这白姓背后,是无能与平庸。”
“八万将士全歼,失去城池五座,这白字之下,是尸山血海累累白骨!白姑娘,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这些话,白明微不止听过一次。
每一次听,都有种万箭穿心的疼痛。
每一次听,都让她血液凝固怒涛沸腾。
每一次听,她都想把说这话的人碎尸万段。
可自始至终,她听到这话的每一次,都只有隐忍与克制。
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以往她逼自己忍,但此时却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风轻尘说过,卫骁有两个弱点。
第一个好战很好理解。
这第二个,便是“义气”。
何为卫骁的义气?是义薄云天,是仗义疏财,是侠肝义胆,是大义凛然……是见义勇为,是一切带着褒义的“义”。
祖父对此人的评价,除了他草寇身份这一条,也全然是正面的。
所以眼前的卫骁,是个好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风轻尘才会设计让卫骁等人抓走刘尧,为自己提供一个将卫骁招安的机会。
而从进入金鸣山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让白明微产生一种大胆的想法——
卫骁也在等着一个上阵杀敌的机会,等着有人让他光明正大的摆脱草寇身份,上阵奋勇杀敌。
使白明微这么想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其一,金鸣山的布防,读过兵书的人,一定会对这里的布防不陌生。
其二,卫骁手下的素质,虽然看起来每人都不正经,但却没有匪气,无论从身法还是身形上来看,都像是受过严苛训练的,可见卫骁操练过他们。
其三,北燕的军备曾经被抢过几次,而在这山寨里,很多人的武器便是北燕常用的弯刀与长矛,那几次抢劫,很可能就是卫骁领人干出来的。
还有其它原因,但毫无疑问,无论哪种因素,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卫骁有大将之风,且把他的人当军队带。
而卫骁掳走刘尧一事,估计也是风轻尘向他透露自己需要人马,于是他便顺水推舟,把刘尧给抓了,以给自己上门一个理由。
既然自己想招安卫骁,而卫骁又在等待机会,这本是一拍即合的事情,但白明微心里清楚,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卫骁就像一匹好马,没人可以轻易让他低头。
除非,他心甘情愿臣服。
所以她认为从进寨子开始,她在观察金鸣山的同时,卫骁也一直在考验她。
就连现在下棋,也是卫骁的考验方式之一。
正因为带着这样的想法,白明微才没有被卫骁的话所影响。
她闻言,也只是眉头一跳,继续心平气和地下棋,仿佛卫骁说的事,与她无关。
卫骁眸色闪过一抹惊讶,继续道:“白姑娘不回答,可是赞同我的说法,默认白家一无是处?”
白明微仍然气定神闲地下棋。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这满山的壮汉,想的都是怎么把卫骁给收服。
祖父说过,与君子之交,靠的是人品。
那么,她便展现卫骁所欣赏的“人品”。
然而其他事情好办,难的,还是如何赢得卫骁的比试。
因为她发现,卫骁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高手。
最后,白明微落下一子,挑唇笑道:“大当家的,不好意思,你输给了你口中一无是处的白家人。”
卫骁输了棋局,却并不生气,看向白明微的目光,也由先前的平静变得灼/热。
他提议:“换个玩法?”
白明微把棋子一推,摇头:“大当家的方才说话不好听,我一句也不认,大当家的认为白家人一无是处,倒让我有向大当家雪耻的心思了。”
卫骁轻轻拍在石桌上,那厚厚的青石应声而碎。
他肃起了神色,冰冷问道:“那么,白姑娘想要怎么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