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忽然大喊一声,尽管她面色平静,可这一声带着喑哑的大喊,昭示着她此时内心的愤怒并不比任何人少。
接着,属下把军棍递了过来。
白明微接过军棍,走到二嫂面前:“二嫂,军有军规,你来行刑。”
二嫂一怔,眼睫上沾着泪花。
脸上还有厚厚的血迹。
她把军棍握住,步步向那护卫迈近。
护卫吓得肝胆俱裂,惊恐万状。
可俞皎没有给他半点机会,一脚将他翻过来,令他趴在地上,而后和白琇莹各踩住他一边肩膀。
“砰!”
二嫂的劲不大,可她下了狠手。
“砰砰砰……”
她也不管那是臀部还是哪里,举起棍子就拼命地打。
“啊……!”
一声声惨叫响彻帐篷,那声音先是高亢,接着沙哑,最后渐渐歇止。
而二嫂也累得满头大汗,但她没有停手的意思,直接把护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
直到最后,在悲伤与伤口的疼痛双重折磨之下,她终于因为身心俱疲而昏倒过去。
白明微伸手接住软倒在地的二嫂,冷漠地吩咐:“把这半死不活的东西,丢到他的同伴面前,谁也不许救,也不允许任何人救!”
“我要让他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在感受生命渐渐流逝之时,后悔他所犯下的过错!”
“也要让那些不死心的人都看看,不干人事的下场!”
没有什么比等死更可怕,也没有什么比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更令人恐惧。
这个惩罚,虽然阴狠,但却恰到好处。
这个决定,没有人能质疑。
也没有人会质疑。
哪怕是与白家毫不相干的将士们,在知晓事情的真相后,也只觉得这个惩罚轻了。
破坏棺木,破坏英烈的棺木,这种人比刨人祖坟的还要可恶,就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但白明微知晓,轻重无所谓,她得让二嫂把这口气给出了,若是二嫂因此气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她不会再让这种蝇营狗苟的腌臜之辈,再伤害到她的家人。
她白家的人,可战死,可牺牲,但绝对不能死在这样的卑鄙小人的手上!
“都回吧!”
白明微淡淡说了一句,弯腰将二嫂抱起,走向了二嫂她们休息的帐篷。
多高的一个人。
怎么这么轻呢?
白明微的心,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
进入帐中,她轻轻将二嫂放下,而风轻尘也带着军医,随后赶来。
这个男人,总能精准地判断出白明微的需求,然后给予她恰到好处的帮助。
众人围在二嫂的榻前,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所幸没伤及要害,经过军医的处理,血也止住了,只需小心将养几日便可恢复。
听到这个消息,白明微走出帐篷,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面朝无垠黑夜深深吐了口气。
看守刘尧护卫的人向她负荆请罪,她没有惩罚,只是叮嘱下次小心,别低估了别人的诡计与险恶。
最后,她走到放置棺木的帐中。
一片狼藉因为适才的混乱没来得及收拾,她刚弯下腰搬动棺材,一双手便扶住了棺材的另一头,与她一同使力,把棺材扶好,盖上盖子。
“多谢。”
风轻尘用袖子擦了擦棺材,他看不到哪里脏,却依旧擦得认真。
他说:“人死了之后,一具干净的棺材,一处风景宜人的埋骨之地,能让死去的灵魂心安。”
“但是我想,一个品行高洁,为理想而牺牲的人,不会在意他的棺木曾沾过泥污,所以你的二哥不会介意。”
“不要因此而生气了,你本来就已经背负了很多,何必让这种跳梁小丑惩罚你,让你心里的负担百上加斤呢?”
白明微取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棺木上的每一处泥污。
她的声音冷硬如铁,裹挟着愤怒:“就算二哥不在意,但我这个未亡人却想让他走得干干净净。”
风轻尘笑了:“你还真是,半点都没有变。”
白明微皱眉:“什么?”
风轻尘转身出去,他摆摆手:“没什么,我想你需要独处,等调整好了,就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你要是想和我两人相处,我也随叫随到。”
白明微没有接话,她捏紧帕子,独自站在棺木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而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出任何和脆弱沾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