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后,白明微也只是坚持递上帕子:“大嫂,擦擦眼泪。”
面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两人,李氏终究是被熬得没了脾气。
她捡起大雁捧在手心,泣不成声:“你们知道,沅镇的故事么?”
白明微与刘尧异口同声:“知道。”
李氏终于肯开口,讲起了她非要接回婆母遗体的原因。
“我婆母本是富家千金,家道中落后嫁给了我公公,虽然我公公只是一个卖豆腐的,但是两人感情深厚。”
“成亲之后,就一起经营这豆腐铺。我公公的手艺,加上我婆婆的头脑,日子一日好过一日。”
“可就在二十五年前,一纸征兵的文书,我公公被迫上了战场。那时我大伯刚刚会扶着床走路,我夫君则在我婆母的腹中。”
“公公走得急,只来得及告诉婆母,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然而公公这一走,除了这只大雁以及一封家书,就再也没了消息。”
“家书中写道,公公会在腊八时赶回,与家人团聚过年。我婆母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等了二十几年,哪怕是他牺牲的文书,也没有等到。”
“但婆母依然坚信公公还活着,所以每年腊八这一日,都会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只为让公公回来时,能够看到她最好的样子。”
说到这里,李氏扬眸,质问刘尧:
“明儿就是腊八了,倘若公公回来,看到的只是一抔骨灰,我怎么向公公交代?”
刘尧默不作声。
李氏继续开口:“王世子的爱情成了佳话,千年不衰。是因为他身份贵重,他对浣纱女这份痴情,可歌可泣。”
“然而这天下,何止王世子的情感可贵?我婆母等了二十几年,纵使两鬓斑白也初心不改,难道这份感情,就不重要么?”
“我夫还在边疆苦守,倘若能活到退伍,待他回来时,我又怎么告诉他,他的母亲死得如此不堪?”
“你们懂什么呀……你们只会跟我讲大道理,只会告诉我要在乎别人的死活,但是谁来在乎我们的死活?”
“你们懂什么呀……”李氏泪流满面,哭得好伤心。
但是刘尧的答案,依旧没有变:“对不住,你婆母的遗体,依然需要被焚烧火化。”
说完,刘尧侧过脸。
他面无表情。
可那滚动的喉结,昭示着他此时的情绪起伏。
李氏闻言,跌坐在地上。
白明微问她:“二十五年前,一共有三封征兵诏书,你公公是第几次应征入伍的?”
李氏哑声回应:“第二次。”
白明微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默了许久,这才告诉李氏:“第二次,那就是当年西楚边军来犯那一次。”
“据我所知,第二次应征入伍的人,早已全军覆没。只是……”
李氏扬眸含泪问道:“只是什么?”
白明微声音有些酸涩:“只是那一场战役很不光彩,所以他们阵亡的文书,朝廷没有发下来。”
李氏皱眉:“不光彩?大将军口中的不光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