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允微微蹙眉,思索着目前的局势,他身后站着手握重兵的沐家,无论是大皇子朱明嗣还是三皇子朱明喆上位,将来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就如同他父皇忌惮沐家一样,那两位想必也是如此想法。
所以无论他想不想要那个位置,为了他的母妃,为了沐家,他都要争上一争。
若救,朱明嗣的拥趸依旧是朱明喆最大的威胁,至少自己不会那么快被针对。
若不救,一但熙贵妃成功上位,朱明喆成为中宫嫡子,以皇帝对他们母子的偏爱,必会想方设法推他上位。
思及此,朱明允沉声道:“必须救。”
沈煦早就料到朱明允会有此决断,他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殿下可想好,要如何救?翘儿她只是一介女流又是白身,若牵涉其中,只怕会难以脱身。”
朱明允立刻便明白了沈煦的意思,他这是不想把云翘牵扯进这件事情中来。
于是问道:“昭明,可有什么办法?”
沈煦眸光闪了几下,在朱明允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明允挑眉轻笑:“这法子不错,既能将皇后的病治好,还能祸水东引,妙极,妙极。”
距京城三十里外,有一处风景优美的山峰,名叫秋枫山,因着此处有大片的枫树而得名。
这里每到秋日,漫山遍野的枫叶红的似火一般,正应了那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此时正值盛夏,自是没有美如二月花的红叶,但山间却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绿意盎然,静谧优雅的石板小路,弯弯曲曲的直通山间。
小路的尽头,便是在京中鼎鼎有名的玉清观。
这玉清观之所以有名,并非因他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因为玉清观中住着一位终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长,冲虚子。
这位冲虚道长,之所以会如此有名,皆因他晓阴阳通八卦,不仅能观天相更精通周易之术。
当今皇帝更是对他推崇倍至,这是因为他还是皇子之时,在一众皇子中并不起眼,但冲虚道长却铁口直断,他有真龙之相。
后来也果如冲虚道长所言。
嘉和帝临登大宝之后,曾亲到玉清观中请冲虚道长入朝,要将他封为国师。
冲虚道长却推辞不受,只说出家人已跳出红尘,不愿再沾因果,之后便外出云游行踪不定。
十年前,沈煦自药王谷出来后,在途中遇到冲虚道长,那时他并不知这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是谁。
那老道一直盯着他的面相,口中只叫:“怪哉怪哉”,接下来便一直跟在沈煦身后。
沈煦与石墨吃饭,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上桌便吃,两人住店,他也跟着二人一同入住,还对着客栈的掌柜吆喝:“一起的,一起的,账都算他们二人头上。”
沈煦哭笑不得,不过他自小身上便不缺银子,一个老道的吃喝也花费不了多少钱,索性也不多问,任由他跟着自己。
就这样三人一路结伴前行,一直到京城外。
沈煦知道自己虽说身上的毒已解,但是只要自己还待在京城,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悄无声息的死掉,觉得自己能与老道相识一场也算缘份。
于是便把身上剩下的银子都给了老道:“道长,我们相识一场,原本我应该请你到我家做客,只是我家中情况复杂,若引你前去,多有不便。
你我就此别过吧,这些银子你拿着,找个道观安安稳稳的过活,总比到处流浪要好。”
老道大手一挥把银子收了,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小友,三日后到秋枫山玉清观找我,到时我送你一场大机缘。”说完飘然而去。
三日后沈煦依约前去才知,跟着他一路蹭吃蹭喝的老道,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冲虚道长。
此时的老道一身紫色道服,端的一副道貌岸然的仙长模样,与那个一路上与他一起吃肉喝酒抢鸡腿的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冲虚道长说,他刚开始注意到沈煦是因他的面相奇特,未来充满了他看不清的变数,因此他一路上一直跟着沈煦,便是想好好瞧瞧他的面相,结果这一来二去居然瞧上眼了,要收沈煦为徒。
沈煦不想当道士,当即一口回绝,但冲虚道长却给了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煦悠悠然道:“你曾身中奇毒,虽说毒性已解,但因中毒时日过长,已经损伤身子根本,虽说学了些强身健体的皮毛功夫,却注定非长寿之相。
但,你若拜老道为师,跟老道学了师门秘法,必能让你延年益寿。”
冲虚道长的话音刚落,还不待沈煦有所反应,石墨便一脚踹在沈煦的腿窝上:“拜,拜,多谢道长能收我家少爷为徒!”说完便不由分说的上前,按着沈煦的头往地上磕。
待沈煦从石墨的魔掌下挣脱开时,三个头已经磕完。
自此,沈煦便跟着冲虚道长开始练习道家内功,寒暑不辍。
也正是因此,他三五不时的便会在府中消失,给了王语蝶抹黑他的机会。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沈煦十八岁,突然有一天,冲虚道长给沈煦留了一封书信,悄然外出游历了。
玉清观前,沈煦一个箭步进入观中,冲着正在檐下纳凉的冲虚道长便冲了过去:“师父,我来看您老人家啦!”
说完便上前殷勤的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冲虚道长笑呵呵的享受着沈煦殷勤的伺候,待他终于累的满头大汗时,才戏谑的嗔着他:“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
“您怎么知道我有事相求?”
冲虚道长白他一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你今日如此殷勤的模样,猜也猜的出来。”
沈煦摸摸鼻子,收起脸上吊儿郎当的笑,走到冲虚道长脚边的石阶上,席地而坐,侧头看着他:“师父,我今日来还确实是有事找您老人家帮忙。”
冲虚道长轻摇着手中的蒲扇笑道:“说吧,何事?”
沈煦轻声将京中近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老道听完,轻轻摇着蒲扇没有说话,半晌过后,才悠悠开口:“你想让我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