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煊目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嘶哑着嗓子道:“母亲,都是儿子的不是,让您劳心了,儿子只是心情不好,想自己独处一会儿,母亲勿要多想。”
瑞雅也止住了哭泣,擦擦脸上的眼泪转头对着云翘微微点头:“有劳云少谷主了。”
云翘垂目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身材消瘦,面色苍白,似久已不见阳光,虽是满身颓废的气息,却依旧仪态良好,一看就是自小便被严格教养长大的,礼仪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她笑着上前微微拱手:“周公子。”
周煊礼貌的点点头,却语气淡淡:“有劳。”似乎已对云翘能治好自己的腿不抱任何希望。
云翘见他如此态度也不恼怒,只微微一笑,对着瑞雅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此处屋内光线不太好,还请将公子移到光线明亮的房中,我为他检查一下伤势。
“好,好。”
瑞雅长公主见儿子愿意配合诊治,哪有不依,立刻吩咐两名小厮推上轮椅,将周煊推回到主院正房的里屋内,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到榻上。
将一切准备完毕,云翘便将人都遣出了屋子,这才开始细致的为周煊做检查,前世她也见过此类的病患,用现代的医学术语来说,周煊的情况应该是腿部的神经受损,但在此时并没有神经这一说法,应该叫做经脉淤堵。
足足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云翘才从房内走出,见他出来,瑞雅长公主立刻站起身,神情忐忑,满脸焦灼的望向她,急切的问道:“云少谷主,我儿的情况如何,可有办法医治?”
云翘淡淡一笑,目中却闪动着自信的光芒:“公子虽是腿部不良于行,但病灶却在腰上,乃是伤了经脉,只不过伤的时日有些长,若是要完全好起来,只怕需要费些时日。”
“您,您是说能治?”
瑞雅长公主闻听此言,眼睛立刻一亮,炯炯的盯着云翘,似乎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云翘点点头,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瑞雅长公主这才嘴唇哆嗦着,看向身边的菊嬷嬷,听到云翘的话,菊嬷嬷也是打心底里为长公主高兴,她跟在瑞雅长公主身边近三十年,从她幼时便伴她一起长大,又看着她成婚生子,到如今。
自从周煊受伤之后,她眼看着瑞雅一天天的憔悴,怎会不忧心,如今煊少爷终于有了治愈的希望,她比长公主还要高兴,于是也擦擦眼泪安慰道:“殿下放心,煊哥儿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自周煊伤了腿到如今,已有一年多的时间,瑞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神采奕奕的儿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求医无望之中,一日日颓废下去,如今更是连屋子都不愿走出。
瑞雅正要再次张口询问,接下来要如何治疗,却听周煊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母亲,看也看过了,儿子的腿已经没治了,不必麻烦,送我回去吧。”
瑞雅长公主一怔,快走几步冲到周煊面前,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心疼的看着周煊消瘦颓废的面容,心中涌起阵阵心疼:“煊儿,云少谷主是神医,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不能讳疾忌医啊!”
“母亲,都治了这么久了,儿子累了,不想治了。”
周煊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沧桑,此时的他身上竟没有一丝少年人应有的朝气,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暮气沉沉。
跟在长公主身后又重新走进屋内的云翘,正好听到了周煊的话,她微微挑眉勾唇一笑:“周公子是觉得我年纪小,不信任我的医术?”
周煊木然的抬头看他一眼:“来给我看过诊的郎中无不是积年的老郎中,他们经手过的病患不知几何,连他们都对我的腿没有办法,你一个还没有我年纪大的小孩子,能有什么经验,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治,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是怕吃苦吧?”
云翘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鄙夷和恼怒,似乎被周煊刚才话中的意思激怒:“你说不治便不治了?今日我若出了你的府门,知道的是你自己不愿意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药王谷的医术不济,我堂堂药王谷的招牌岂是那么容易砸的?你若是怕痛,只管说,以后若有人问起,我便说是因你周煊公子无法忍受治疗时的疼痛,因此才不愿医治,自愿终生做个残废。”
“你。”
周煊双目赤红的瞪着云翘:“我何时说过怕疼?”
“那你为何不愿让我给你医治?”云翘也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我。”
周煊一顿,他并非惧怕疼痛,只是担心,倘若相信了他的话,心中又重燃希望,若还是治不好,他便要再失望一次,他不愿一次又一次的承受这样的打击,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看着他眼中的光又一点点的熄灭,云翘又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什么赌?”
周煊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话已脱口而出,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恼怒,正要开口再说,却被云翘打断:“赌我能治好你的伤,赌我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赌什么?”
周煊看着云翘从容自信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问道。
“若我治好了你的腿,你便为我打一块牌匾敲锣打鼓,亲自一步步的走到我的医馆,将牌匾挂在医馆的大门前为我扬名,若我输了,便从此不再行医,就隐退药王谷终生不再为人医病,如何?”
“倒也,倒也不必如此严重。”
周煊脸一红,他知道云翘是在对他用激将之法,他与云翘本就无仇无怨,对方如能治好他,那等同于是给他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别说打一块牌匾,就是重新为他建一家医馆都没有问题。
如是真的治不好,那也是因为他的伤过于严重,又不是这位云少谷主的原因造成的,自己何苦要毁了他一辈子。
思及此,周煊便开口道:“若是治不好,治疗的费用都由你来出,我是不会给你一文钱的。”
云翘噗嗤一笑,看着眼前别扭的男子,他虽然对自己的伤已经不抱希望,但对他人却依旧心存一份善意,这份善意对于他这样一位生于天皇贵胄之家,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来说,就显得尤为可贵,这样的人值得她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