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最初,她说来王庭,是为了在燃灯节时赴一人之约。
如今约期将近,却没见那人的身影。
“不急,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我转头看她一眼,只见她闭着眼睛听风,眉目间皆是沉静淡漠。
我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心,想将少主说的阴云拂去。
我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睛,音色轻缓。
“燃灯节一过,你就要离开吗?”
“嗯。”
我心里一紧,怔怔地看着她,盘旋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还会回来吗?”
“会。”
“那我等你。”
“好。”
许是离别将近,她想将想见的人都见一遍,第二天便带着我去了玄音寺。
我看着她熟练地走进寺门,熟练地与那迦法师问安,满脑子都是不解。
“你是不是在我西域按了探子,不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六回头瞥我一眼,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我无所不能。”
随后跟着那迦法师来到后院偏殿,接过小沙弥递来的香,抬手对着殿内的佛像拜了拜。
上完香后,她看了一眼那迦法师,杏眼微弯。
“法师,我有一事不解,想让法师为我解惑。”
那迦法师愣了一下,随后双手合十朝她一揖,抬手将她引到窗边案前,音色清润。
“檀越有何忧思?”
我站在叶六身后,闻着室内的檀香味,抬手揉了揉鼻子。
只见叶六跪坐在软垫上,看着桌案上的棋盘,眼眸微弯。
“法师可会下棋?”
“略懂一二。”
“边下边聊。”
“好。”
叶六拿起一枚黑子落下,眸光浅浅,缓声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因一次重大事故,全身经脉尽损,周身血液逆行,不久便撒手人寰了,悲矣,痛矣。”
那迦法师拿着棋子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落子,宽慰道:
“斯人已逝,可哀却不可久哀,檀越当往前看。”
叶六勉强笑了一下,抬手落下一子,眸眼深深,继续开口。
“可我另一个朋友,医术精湛,说一句神医在世都不为过,他听了此消息,日夜不停地钻研救人之法。
就在他想到万全之策的前一天,朋友却先他一步离开,他自此陷入了悔恨中,恨自己晚了一步,若再早一点,他便可以救他。”
叶六抬眸看向那迦法师,目光深沉,缓缓开口。
“法师觉得,若再早一点,他能救得了他吗?”
那迦法师抬手落下一子,摇了摇头。
“凡事自有定数,不是我等可以预料的。”
叶六轻叹一声,拿起一枚棋子落下,喃喃开口。
“可我另一个朋友就是无法放过自己,整日都说只要他用银针锁住命门穴、关元穴、大椎穴……,再以真气梳理手足阴阳经,辅以断龙根、血蟒枝、复灵参……,便有恢复的可能。
法师,你觉得他说的法子是真的吗,若再早一日,他真的可以救我那朋友吗?”
那迦法师拿着白子的手久久不曾落下,目光怔怔地停在了半空,好似陷入了某种深思。
我看了一眼顿住的人,默默眨了眨眼睛。
从未见那迦法师如此失态,他这是怎么了。
“法师,法师?”
那迦法师一下回过神来,歉意地看了叶六一眼。
“抱歉,失礼了,往日不可谏,来日犹可追,你那朋友不必过分责怪自己,他已尽了全力。”
随后想将手中的棋子落下,低头看了一眼棋盘,又将手收了回来。
“檀越棋艺高超,小僧着实佩服。”
叶六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抬眸看了一眼那迦法师,笑了一下。
“法师过誉了,今日听了法师一席话,心里顿觉明亮了几分,下次来再与法师讲讲我另一个朋友的故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