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并不知道,因为卫光下了她这个永安郡主的脸面,就落了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无法见人的下场。
她与沈青柏带着流放车队没几日后便出了辽东关。
出了辽东关,很快就要抵达北海府,在他们经过辽东关的时候就听说定王带的送亲队伍已经早两日出发往东了。
辽东关与北海府之间有三日行程,到了辽东关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山林和后边的草原牧场,另一边则是汪洋大海。
没有辽东关这样的大型关卡,关外总是不够安宁,除了大元总是毒蛇饿狼一般在旁边虎视眈眈,北面归顺大宣朝的几个蒙古部落也并不十分安分。
好在沈柠在辽东关就已经将剩下的货物处理的差不多了,没剩下多少东西,那些流放的犯人一路上衣食皆有着落,除了十几个实在年迈体衰的长眠于路上,别的人竟然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放眼整个大宣,不,再往前数不知道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流放的犯人居然能活下来超过九成。
更不要说,如今他们每个人兜里都还有了银钱,不多,但可以让他们在北海府勉强安身,不至于衣食无以为继。
所有犯人心里都清楚自己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看向队伍后边那辆马车时,一个个像是在仰视神明菩萨一般。
若不是神佛菩萨,怎会这样有这样的善心,身居高位却怜惜他们这些戴罪之身,让他们一路存活下来。
甚至比起刚踏上流放之路时的满脸菜色来,大多数人如今竟是变得精神了不少。
也是因此,当出了辽东关翌日,车队被那群山匪围住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下令,那些犯人不约而同便从空车上拿起各种棍棒农具做武器,死死盯着对面那些山匪。
永安郡主对他们所有人恩重如山……他们是贱民是戴罪之身,但还有良心。
这些山匪想伤郡主便先从他们这些人的尸身上踩过去。
那个产妇的丈夫李二牛手持粗壮木棍站在最前面,恶狠狠看着对面坐骑五花八门的山匪,满身杀气。
沈柠不动声色做了个手势,后边,远远跟着的数百军士得令迅速向前。
这些山匪瞧着人多,但看他们衣衫褴褛好多都面黄肌瘦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精锐之师,根本不必害怕。
倒是这些犯人竟这般忠诚勇武倒是让人心生敬佩。
这时,山匪忽然出声了。
“李二牛,葛大壮……你们他娘的,老子是来救你们出水火的!”
前面那几个最强壮勇武的彼此对视后,试探着问:“赵四?”
“你们他爹的,老子蒙了脸,你们叫了老子的名字岂不是出卖了老子!”
匪首挥舞着大刀:“既然知道是老子来了,还不带人赶紧跟老子走,有老子在这里,今日定救你们所有人逃出生天。”
北海府田地少,好多地方不适宜耕种,所以犯人除了修筑城防,大多数都在煤山上挖煤。
可这半年来煤山见底了,好久挖不出煤,矿上给犯人的吃食更是胡乱对付,每日都会死人。
所有人都知道,流放之路上死大半,到了流放地又要死一波……也是因此,流放的活不了几个人。
赵四是当初和李二牛他们一起被逼成乱民的,朝廷派军镇压时李二牛他们掩护了赵四逃脱,赵四竟也仗义,知道了这些人要被流放到北海府,竟是一路辗转也出了关,准备将这些犯人劫走。
关外无边山川草原,寻个地方躲起来土里刨食养些牛马,总好过当牛马被折磨死。
赵四气势汹汹挥舞着有缺口的大刀:“来啊兄弟们,亮家伙了……”
“赵四!”
李二牛扬声开口:“我们不走了,我们准备在北海府安家。”
对面一愣:“屁?”
可这时,赵四也忽然意识到什么了:“李二牛,你们他大爷的为什么比老子还胖?老子看起来比你们更像犯人……”
李二牛回头冲马车跪下来磕头:“求郡主开恩,求沈大人开恩,给罪人劝降他们的机会……他们都是有善心仗义的侠士,求郡主给他们一个机会。”
七月将话传给沈柠,沈柠顿了顿,嗯了声:“让后边军士先不要动手。”
她掀开车帘,就看到李二牛他们朝对面的山匪走去,在跟山匪说什么。
“一路早中晚三顿饭?
还给工钱?
到了北海府还给安家?”
赵四一声比一声大,几乎忍不住想怒骂:“休得欺骗老子!”
可看着往日与自己一样衣食无以为继的李二牛等人流放路上走了近乎一月后非但没有丢掉半条命,反而瞧着更有精气神,质疑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赵四看到了李二牛身后远远的抱着孩子的女人,他睁大眼:“你婆娘生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娃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