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过年还有十天,燕京城里的春节气氛已经逐渐浓厚了起来,于华在《人民文学》编辑部待了五六天了。
他这次来燕京改稿要改两篇稿子,一篇是《星星》,一篇是《你也走,我也走》,都是短篇小说。
《星星》他花了一天就改好了,结果得知改稿还有补助,因此在改《你也走,我也走》时他就磨蹭了起来,这一磨蹭都是三四天。
要是别的新人这个效率也正常,但于华刚到编辑部就来了个一鸣惊人,一天就改好了一篇稿子。
到了第二篇他突然慢下来,不说陶玉书觉得不对劲,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假。
为了那点补助,于华感觉内心备受煎熬。
周六这天傍晚,他正在宿舍磨洋工,楼下的祝伟突然过来找他,“诶,于华,明天我们有个聚会你去吗?”
于华这几天在楼上改稿,时不时就要到编辑部去转一转,找机会跟编辑们攀谈一番。
难得能来《人民文学》改稿子,他当然想多认识认识这些编辑,混个脸熟。
祝伟比他大了几岁,为人也没什么架子,两人很快就熟悉了。
听着祝伟的邀请,于华一下子高兴起来,他高兴不仅是因为可以跟着祝伟去认识认识人、见见世面,更关键的是又有理由多拖稿一两天了。
“什么聚会啊?”
“就是几个朋友间的聚会,都是我们燕京本地的作家,李拓、陈健功、张承治、郑万龙他们。”
于华每听到一个名字,眼睛就亮上一分,祝伟提到的这几个人都是如今颇有名气的青年作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有好几个人还得过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
一想到自己能去到这样的聚会,于华不禁满心欢喜。
次日一早,于华按照祝伟指给他的路线,一路来到了位于东大桥附近的李拓家。
“你就是于华吧?”一进李拓家,于华就被热情的李拓拉住。
李拓的这种热情让身为浙江人的于华有些不适应的,但很快他就被李拓的那种坦率和真诚所打动,放下了心中的负担。
于华是今天第二个来的,最早来的是张承治,在两人之后陆续又来了陈健功、祝伟、郑万龙、钟阿诚、何志云、陈剑雨等人。
于华被李拓拉着跟大家互相认识,这些人里有他以前只在杂志上看到过作品的作家,也有身份让他感到敬畏的编辑。
站在这些人的面前,于华感觉自己很没有底气。
“于华可是个很有灵气的作家,玉书很看好他,这次特地叫他来燕京改稿的。”
祝伟带于华来参加聚会,当然得夸于华几句,这几句话让于华心中有了些依仗,马上他的作品也会发表了。
今天的聚会除了于华之外,这些人都算是老朋友,因为临近年关岁尾,所以李拓才提议办了今天的聚会。
李拓家不大,一下子来了七位客人,家里的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陈健功这时怀念道:“还是在朝阳家聚会好啊,地方大,随便折腾!”
李拓听见这话很不乐意,“年纪轻轻就贪图享受,我看你啊,是没有成文学家的命了!”
“文学家就活该受穷?鲁迅先生还住四合院呢!”
两人吵吵闹闹,其他人看着乐呵,嘴里也没闲着,恨不得两人打上一架。
等陈健功和李拓偃旗息鼓后,大家又恢复了正经,聊起了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于华听着从众人口中蹦出来的“黑格尔”、“波普理论”、“萨特”等诸多的词汇,脸色有些茫然,明明大家聊的都是中文,可他愣是听了半天也听不明白这些人说的都是什么。
他不禁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有些羞赧,心中愈发觉得这些人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让他可望不可及。
也许是察觉到了于华的窘境,祝伟笑着对他说道:“别看他们聊的欢,其实一个个都是半懂不懂的。赶明儿让朝阳给你上上课,那才叫涨见识!”
祝伟的话让于华心中稍感安慰,他好奇的问:“老祝,总听你们说‘朝阳’、‘朝阳’的,你们说的是陶老师的爱人吗?”
于华记得他来燕京那天,陶老师的爱人来接她下班,还没来得及给两人介绍完,就被刘剑青给打断了。
他只记得陶老师的爱人叫“朝阳”,今天又听大家提起“朝阳”,这些人似乎与陶老师也很熟悉,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祝伟诧异的看了看于华,表情微妙。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玉书的爱人是林朝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