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峰知道林红樱不舍的情绪,默不作声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
林红樱没说话,靠着邵青峰的肩膀闭目休息了一会。
凌晨,他们抵达了冰城机场。
刚下飞机,林红樱被冻得立刻披上了棉大衣,不过半日他们便从温暖的南国又回到了万里冰封的北国。
今天的冰城,雪夜里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仿佛在欢迎他们归来。
韩卫东跟王秉新在机场外早已等候多时。
王秉新的眼里很好,很快就在出机场的人群中发现了他们,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一别近两个多月,韩卫东调侃道:“两个月不见,似乎嫂子长高了一点。”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高度,“看样子这段时间似乎伙食不错。”
两个人的皮肤都黑了一个度,林红樱以往那苍白的面庞,此刻如蜜糖般细腻,一双漆黑的眼睛精神奕奕,嘴唇红润,少了一份疏离、多了一分活力。
王秉新含笑地说:“我前段时间恰好去了嫂子的故乡执行任务,不过当时没有时间停留,于是婉拒了青峰哥的盛情邀请,下次有机会一定去嫂子家里坐坐。”
当时王秉新跟邵青峰一起执行了围剿“黑蝙蝠”任务,结束后邵青峰曾邀他去林红樱的老家吃饭,王秉新婉拒了。
时间不多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不愿给人家添麻烦,特意去一趟倒是讨人嫌。
林红樱戏谑道:“那可惜了,当时你要是来肯定能吃上农村的杀猪宴。那段时间我家挺热闹的,每天都有很多人来。”
邵青峰看王秉新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在山里猎到了两头猪,伙食还是不错的。”
“什么?青峰哥、嫂子你们那还有杀猪宴?”
“亏大了!”韩卫东和王秉新异口同声说。
要是知道有那么丰盛的杀猪饭吃,王秉新一定去。三千多公里他都飞过去了,还差这区区一段路?
王秉新呼出了一口热气,苦笑道:“今年开年部队讨论许久决定削减伙食,上次能大口吃肉还是在嫂子你们农场的食堂。”
林红樱心下一叹。
她清楚内情,灾情并没有结束,今年灾情还将持续扩大,甚至它还是三年灾害中最严重的一年。振华农场养猪的指标比去年降低大半。如果不是用上了高效的微生物发酵饲料,恐怕今年养猪的数量十不存一。
王秉新和韩卫东兴致勃勃地问起了邵青峰,他们在山里猎到野猪的事情。
当听邵青峰说他们碰上了野猪潮的时候,眼里已经是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浓浓的艳羡。
林红樱提到了邵青峰开枪打死了三百多斤的野猪王,让全村人都喝上了肉汤。
王秉新心里悔恨的泪水,已经隐隐从嘴角流出。
林红樱戏谑地说:“过两天要是有空,来我们家吃个饭,我们刚好带了点土特产。”
两个人齐齐笑开了花,眼里露出了细碎的光芒,闪闪亮亮的。
“好,就等嫂子这句话了!”
“谢了嫂子!”
……
汽车开了半夜,一路上大家聊着天轮换着开车,天亮前抵达了部队的家属大院。
收拾行李的时候,林红樱从箱子里取出了奶奶亲手炒的炒粉。
它里面拌了两个鸡蛋,配着酸笋、辣椒、葱花,她把炒粉放进炉子里稍微加热,香味一会就蔓延了整个屋子。
炉子上热着粉的时候,林红樱目不转睛地看着奶奶亲手炒的粉,情不自禁地发起了呆。
她的思绪被拉回了昨天的清晨,灶台前那个忙碌的身影。
邵青峰把衣服取出来挂在衣柜里,他摸索片刻从箱子里取出了一簇簇山茶花,递给林红樱,“这是村里的野茶花,这段时间开得很好,带了一点回来。”
林红樱惊讶片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山茶花。
粉的淡雅、晶莹剔透,红的似火般热烈,黄的犹如明媚的阳光,宛如一抹阳光照进了她的心里。
这段时间忙着春耕和实验室的事情,林红樱忽略了故乡的山茶花已经绚烂地盛放。
没想到她忽视的风景,被邵青峰特意带了回来。
邵青峰把林红樱装在铝制饭盒里的泥土倒进花瓶中,递到林红樱的面前,“你是农学方面的专家,最懂得养花。”
“你能养好它的,对吗。”
林红樱抬起头看向邵青峰,心中一暖,像告诉村里的乡亲们那般耐心地,含笑着不疾不徐地告诉他茶花扦插的方法。
“茶花喜欢潮湿温暖的环境,栽种之前先要修剪叶片,浸泡在消毒的溶液里消菌……”
她取出剪刀仔细地给茶花修枝剪叶,剪出一段茎,配了药水浸泡茶花茎,药水需要浸泡一晚上,家里没有生根粉,只能泡消毒水了。她心想,幸亏现在有温暖的蘑菇厂,否则想在东北养茶花还是挺不容易的。
……
次日,林红樱起床,猛然一看发现。
故乡的土,此刻正养着故乡的花。
茶花茎上的叶片含着细密的露珠,放在温暖的烤炉旁边。而花苞插在花瓶中,婷婷袅袅、娉婷玉立。
炉子里热着奶奶做的炒饭,还有一杯牛奶,放在锅里用锅盖虚虚地掩着。
桌上留着一张白纸,纸上留着一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晨起记得吃早饭,在锅里。”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只盼心中思念的人啊,他们平安健康幸福快乐,哪怕隔着千山万水,都可以一起欣赏那轮皎洁的明月。
林红樱低头轻笑,其实他不必这样照顾她的情绪。身为一名研究员,她早已经习惯了背井离乡,去到任何需要她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