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母亲最下意识的反应。
在她眼里,无论是多么宝贵的东西,都可以拱手让给自己的孩子。
钟雪的鼻尖酸涩,低头望着自己的小腹,眼眶再次红起来。
时凛开口道:“这些事我会安排,您和伯父都不用操心,他能活,就一定能重见光明,我一定会还您一个,健健康康的陆知白。”
陆母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满眼都是无奈与心疼:“好,好,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让他活着。”
走廊里蔓延着悲伤的情绪。
陆父扶着眼镜擦了擦眼泪,这才转过头来,伸手揽住陆母的肩膀。
“小时压力大,我们就不要缠着他了,快让他去忙吧,你半个晚上没睡,也得好好休息。”
陆母摇摇头,不肯走。
“不行,我不能休息,我得守在这里,那里面抢救的是我儿子。”
她擦着眼泪,握住了一旁钟雪的手。
“雪雪,你放心,你怀了小白的孩子,阿姨不会不管你的,就算他现在力不从心,我也替他照顾你。”
钟雪眼底闪过落寞,反握住陆母的手。
“阿姨,您别太辛苦,我有最基本的自理能力。”
“对不起。”她垂下眼眸,“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和他发脾气,更不该打他。”
她很自责。
手心在隐隐作痛。
或许以前被陆知白宠得太好了,又或者他伪装的太好,她总是忘记他是个多么严重的病人。
时凛在一旁插嘴:“跟你没关系。”
他瞥了眼icu,神情挂着几分沉重。
“三天前他就严重发病,忍痛立了遗嘱,今天不过是强行要求出来和你见一面,见完你,依然要回iuc的。”
钟雪的指尖攥紧,声音里压制不住的颤抖。
“他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时凛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面前的几个人。
“宋医生医术高超,是中医集团的继承人,在榕城颇有名气,有她在,成功率会提到百分之八十,陆知白他一定会活。”
听到这话,钟雪发颤的手指稍微松了松。
时凛说的这么冷静,看来里面那位宋医生真的很强。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时凛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让人给她们加了椅子,安排好休息室,就匆匆离开。
钟雪陪着两个老人一起等在走廊,谁也不走。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道身影,男人西装革履,发型板正,手里拿着两份文件,朝着几个人走来。
没等她们开口,他便礼貌专业的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陆总的私人代理律师,我姓秦。”
秦律师说着,把手里的两份文件分别递给她们。
“根据陆总的交代,若他进入昏迷不醒时期,就托我把两份遗嘱交给你们,这里面有他名下所有财产分配,已做公证,且具备法律效应,请收下。”
钟雪望着他递过来的那份遗嘱,和陆知白抽屉里的一模一样。
她甚至不用翻,就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那个人向来对金钱很随意,总是想着给她送这个那个,送车子,送房子,送卡,她都没收过。
如今到了昏迷不醒的时候,还不忘把他的财产分给她。
他说:“你那么喜欢钱,我把我的钱都给你,行不行?”
他说:“喜欢的话,隔壁那套赠你名下。”
他说:“那么喜欢宝马,给你多买几辆开着玩。”
他的东西从来没有送出去过,这一次也照样送不出去。
钟雪盯着那份文件好久好久,然后偏过头,没有收。
“我和他还没有结婚,没有领证,不具备法律继承效应,没有继承他财产的权利。”
“我不接受。”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有护士匆匆走出来,拿了相关东西又匆匆往回走。
“病人意识薄弱,久久不醒,需要电击……”
钟雪攥紧拳头,指向手术室:“你去告诉他,我不会打掉孩子,如果他死了,我就带着孩子一个人过,并且终生不嫁。”
“逢年过节,我就带着孩子给他上坟,做一对儿没人管的孤儿寡母。”
“如果他死了,他所担心的一切,放不下的一切,都会在我身上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