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愣了,什么怎么办
这话问得她一头雾水。
老二夹了口菜,给她倒上酒,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询问。
“我无意间听到大人跟刘春树说的话,知道你跟谢大人如今与从前不同,娘是打算嫁过去,还是……”
“咳咳咳,咳咳……”
宋春雪瞪了他一眼,“小点声,你别胡说。”
这孩子,害得她被口水呛到,肺管子快炸了。
“这有什么,别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虽然娘错过了好些年,没把握好时候,但你若是愿意,我自然是赞同的。”老二压低声音道,“反正你想好怎么办,我们商议一下……”
“商议什么,就各走各的,悄悄儿的不行吗?”
“啊?”老二惊讶不已,“走婚啊?”
“……”她听过走婚,但从老二嘴里说出来,好像他这事儿再寻常不过似的。
“也不是不行,人家有些人兄弟几个娶一个妻子,走婚也不算啥,那娘是上门的那个?”
“……”他爷的腿儿,怎么听着她好像是倒贴的那个?
不能再让老二说下去了,她怕自己羞愤欲死。
“八字还没一撇,你再胡说我就不管你的事了,把你们的日子过好,我们老了老了,自己悄悄处理了就好,不必惊动旁人。”
“明白,同心不同家,互不干涉,”老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还挺新鲜,不过娘是修道之人,这样洒脱自在些,也挺好。”
宋春雪脸颊一热迅速转移话题,“你还是说说三娃的事吧。”
老二挑眉,“谢大人没跟你说吗,他已经派人给三娃出气了,王灿被抓住把柄,不仅折了手底下好几个人,还主动吐出来几百两银子。”
“哦对了,还有赵家,跟赵家熟络的官员都是向着三娃的,毕竟三娃是谢大人罩着的,大家心知肚明。何况,王家最近跟赵家不对付,王灿这些日子身体不好,犯了众怒,估计过两年,他就不是金城的地头蛇了。”
这意思是,让她不用操心?
“娘不用担心,那日三娃的确受了委屈,但他事后也没忍气吞声,我们还商议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后的梁子彻底没法解开了,我们要让王灿后悔。”
提到这事儿,老二难得成熟稳重,像个有责任担当的好二哥。
“王灿跟几位将军也不对付,娘就看着吧,他嚣张不了多久,等他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我们多得是寻仇的机会。”
宋春雪点点头,“你们有分寸就好,我怕我越帮越忙,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娘多虑了。不过有麻烦了,我们会找娘的,您就安心修道……照顾谢大人吧,我们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
这话说的宋春雪心底又酸又热。
是啊,她的几个孩子如今都长大了,老二也是想见就见,不用日夜挂念他。
这一次,孩子们知道拧成一股绳了,这是当娘的最欣慰的事。
他们俩聊了挺久,喝得也不少,老二话很多,兴致也很高,添了两个他想让宋春雪尝一尝的菜,不让宋春雪走。
“娘再陪我一会儿吧,你跟三娃老四都喝过酒,唯独没有跟我单独这样说过话,我怪伤心的。反正我不强留跟我住一个院子,晚点回去见谢大人吧,我才是你生的。”
“……”这孩子,聊两句就蹬鼻子上脸。
敢开他娘的玩笑了。
宋春雪不小心吃得有点饱,她放下筷子,肘在桌子上看着老二。
“你是因为那个人是谢大人,才看淡这事儿,还是因为你们要各过各的日子,不用担心我,觉得有个人与我有个照应也不错?”
老二凝眉思索片刻,“都有。我们小时候不少人想给娘找个男人,帮你顶起一片天,我记得有两回,有人带着无处可去的男人来过家里,一个太丑一个太脏,我们几个都不喜欢,还好娘都拒绝了。”
还有这事儿?
“还有一回,那人长得人模人样的,他自己来的,娘留他吃了饭,晚上你还让他跟你睡一个屋的,但进去没一会儿,你就将人轰了出来。”
宋春雪满脸错愕和震惊,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有……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是因为过去太久,还是不愿意想起来,所以时间长了就真的想不起来?
老二倒也没纠正她,“不记得正好,反正算不上好事儿,我猜娘是信不过人家。而谢大人是你遇见过最好的,他不会逼着娘做过分的事,他是读书人,谦卑温和,何况娘的脾气能拿捏得了他……”
“我拿捏他?”这话还是头一次听,宋春雪觉得极为新鲜。
老二笑了,“我也是听他们俩说才知道,娘在县里的第一年,谢大人就给你送了三十亩地,更别说自从你将姐姐接回来,谢大人表露了心意……到后来他也跟着娘学道,说实话,我有时候很怕他不想坚持,转头就找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娶了。”
宋春雪原本听得咬牙切齿,到后面却有些惊讶。
“为啥?”
“如果这世上能有一个人让坚如顽石的娘动了心,有这么好的人陪伴着一同度完余生,总好过看着娘一个人孤孤单单,抛下我们越走越远。”
老二由衷的道,“人长大了就不擅长一个人了,小时候一个人玩的挺开心,但成年之后,我看着大家都成家立业,妻儿相伴,会格外孤独,越老越是如此。”
“不是……”
“就跟李大嘴一样,还有之前咱们庄子上,在程家老五旁边的那个老汉,打了一辈子光棍,家中只剩下他一人,最终死了好些天才被人发现,我不想娘也是这样的。”
老二抹着眼泪边说边哭,“娘没跟我谈过心,但老四跟三娃都说,娘前几年生气的时候说过这话,你说你不指望我们养老送终,你会找个道观坐化,总会有道士替你收尸……呜呜……”
宋春雪的心渐渐收紧,有些愧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前几年心灰意冷之时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孩子当时没说什么,却很难忘却。
她不该说那样的话。
“娘的错,娘不该那样说,你别哭……”她抬手抹掉眼泪,笑着拿出帕子替他擦眼泪,“你跟他们说,我当时说的气话,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想孩子临了能送送自己。”
老二趴在她的腿上哭得越来越难过,宋春雪摸着他的后脑勺重新审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