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修道,咱们谢大人是人家的师弟。”刘春树知道他们的意图,言简意赅绝对不多言。
“啊?大人怎么跟道姑扯到一起了?看长相跟咱们谢大人勉强般配,但跟先夫人比差远了,对谢大人不够温柔体贴,甚至还要咱们大人捧着人家,这怎么受得了。”吴大厨评头论足道,“穿得也跟个男人似的,带出去不体面。”
刘春树嗤笑,“你懂什么,之前多的是穿着得体的大家闺秀,可惜入不了咱们大人的眼。谢大人是那种注重外表的人吗?曲意迎合阿谀奉承的女人看着是体面些,但配不上咱们离经叛道,不为世俗折腰的谢大人啊。”
烧火的小厮点头,“说的也是,那妇人瞧着亲切,对咱们下人也体贴,还亲自下厨呢。”
吴大厨嗤之以鼻,“没名没分,刚来谢家就把这儿当自家里,还用下厨这一招讨好大人,我看也没好到哪里去。”
刘春树将面丢到案板上,拿起擀面杖擦了擦,“你是觉得人家抢了你的活儿吧,让你歇一会儿还不乐意?”
一旁的婆子在捞面条,“快别说了,将面端过去,大人最不喜欢嚼舌根,小心挨罚。”
厨房里热热闹闹的,主屋也有说有笑。
大家发现谢征带来的这位女子行事大方,不矫揉做作,也没有摆架子,渐渐地也放开了聊这些年的事。
得知谢征拒绝了回京任职的事儿,三个人都很惊讶,说他不识时务,但等谢征谈起金城那边的百姓衙门百姓,大家又觉得他做得对。
他们对宋春雪的面赞不绝口,还不好意思的续了第二碗。
之后又喝了酒,嗓门也大了,几个人谈笑古今,得知谢征如今还开始打坐修道,对他此举甚是推崇,直言羡慕他不畏世俗还敢跟皇上甩脸子的直率。
谢征也问了他们这些年的经历,得知他们儿女还算出息,其中两位也都孙子绕膝,开始享天伦之乐,倍感欣慰。
只是说着说着,便谈到了生老病死,直叹今晚这面着实劲道,就是有些不好嚼烂,长面总栓在牙齿上,这两年牙齿脱落的多。还好肉菜都很照顾老牙板,很好下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随后,大家又问起彼此的身体是否康健,可常吃什么药来缓解腿脚疼痛,说好几年不听曲看美人了,都不敢过眼瘾了,想多活几年。
听得宋春雪感慨不已,他们这群人开始老了,有些身子弱的同龄人有个头疼脑热就卧床不起,祖上短寿的连棺材板都准备好了。
提到这些,谢征会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抓住她的衣角,面色沉吟。
他很怕老。
没人不怕老。
只是如今在长久的平淡孤苦中终于尝到了一点甜,便格外害怕老去,怕一切的意外,这颗不再年轻的心,已经不比从前那般,承受得起命运的风吹草动。
谈到这些,总难免提到子女孝心,指望哪个会侍奉病床,气恼哪个起初总会嘘寒问暖,时间长了提都不敢提哪儿不舒服,觉得自己遭到了报应,小时候对祖父的唠叨和蹒跚不甚厌烦……
老了吗?
宋春雪怎么觉得,这人生终于开始有滋味,由自己掌控。
她忍不住掺两句。
“身子不适少喝浓茶,慢慢换成果茶花茶和养生粥。”
“早起早睡,多晒太阳多练筋骨,少生气少想些有的没的。”
“你们不都是当官的有银子吗,吃着你攒下的家产再嫌你啰嗦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腿疼就扎针艾灸,平时多喝骨头汤。”
“怕啥,子女不爱听唠叨就不唠叨,受那气做甚,多听戏多逛茶楼。”
“别说自己老,你不提我觉得你们能活到一百岁。”
最年长的曹大人不由点头,“言之有理,不知嫂子今年贵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