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不缺银子,他前半辈子攒下的光阴够他挥霍大半辈子了,只是老头固执,非要在这里守着,本本分分的当他的匠人,从不贪图享乐,吃得也很简单,酒肉每个月最多吃两回。”
说着,梅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老叔这样活着有什么劲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潇洒的活着多好。”
宋春雪明白,梅阳跟老叔根本不是一类人。
至少现在不是。
“你那叫贪图享乐,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除了虚度光阴,让自己的身体老得快,一点好处都没有。”
“人分三六九等的根本不在权势钱财,而是能控制自己不做什么。”宋春雪认真道,“老叔在这院子里修行呢,说不好这满院子的石头草木,都是仙品。”
梅阳摆了摆手,“好好好,我是俗人,不懂这些大道理。我现在就想着多赚点钱,多生几个孩子,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享受天伦之乐。”
“我一点不羡慕你们这样有觉悟的人,我不想修行不想看淡。”
借着醉意,梅阳抬头看着逐渐黯淡的天空,盯着闪烁的星光喃喃道,“我不求别的,只求平安健康,我的孩子能长命百岁,一辈子顺遂喜乐。”
说到这儿,他长叹一声,“我太害怕死了,当年我爹去世至今都未释然,我有了心病。”
他苦涩一笑,“如今看到自家孩子,总觉得他是个易碎的瓷娃娃,看到他纤细的脖子我怕,看到他纤细的胳膊腿儿我也害怕。”
宋春雪跟老叔安静的听着。
没想到他能如此袒露心事,之前的放浪不羁都是他的伪装。
难怪姚曼以前说过,梅阳虽然时常调戏人家的姑娘,却从不胡来,估计是那方面不行。
现在看来,他是心有恐惧。
“我从不敢跟任何人说起,我迟迟不敢娶妻,是怕梅家家门不幸,我的妻儿都会跟着我受苦,前些年还找了好些阴阳道士看我家的祖坟,看我家院子的风水,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声音艰涩道,“但我觉得他们就是捡好听的说,不敢跟我说实话。”
“我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我儿子,家里的剪刀铁棍都藏了起来,若是看到我媳妇当着孩子的面拿出针线,我非骂得哭不成。院子里的一点小石子都不能有,石头砌的台阶孩子醒着的时候,都用旧褥子铺上……”
他仰天哈哈笑道,“我媳妇骂我有病,道长给了我不少符纸,我还是怕。”
老叔温声开口,“别怕,过分的担心是孩子的负累,实在不行跟着道长学打坐吧,心里有鬼可不轻松,你活的太吃力了。”
宋春雪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她上辈子对孩子是这样,后来不知道怎么好的她都忘了,估计是太忙了。
她忙着种地忙着从土里刨食,有时候累得想死,哪里顾得上想这想那。
而现在,她希望孩子们赶紧成家过日子,千万别给她添乱。
“等你媳妇给你生四五个,你的荷包快榨干,你为了赚钱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自然就好了。”宋春雪端起酒壶,“你跟老叔慢慢喝,我得回家了。”
梅阳摆手,“那你小心点,遇上不长眼的收敛着点,别真给人踹死了。”
“放心,我嫌麻烦,最多打得他满地找牙。”
来到街上,宋春雪老远看到了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撬自家医馆的门。
“那边好像有人,快点,磨磨唧唧的,你撬不开我来。”
“着什么急,待会儿你偷药材砸东西,我脱了裤子尿几泡尿咱就走,刘家人交代了,一定不能被人猜到是他们找人干的……”
忽然,头顶传来声音,“我这儿有钥匙,你们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