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的,宋春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看见,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这道观她来得不勤,的确还没用过这里的茅房。
谁知道,她拽着师兄的袖子,踉踉跄跄的走出道观,一直被带到荒地里。
师兄指着杂草地,“就地解决,我在下面等你。”
宋春雪的酒醒了一大半,“你大半夜跑这么远上茅房?”
“我晚上不上茅房,只有肾不好的人,晚上才起夜。”
“那你……”
“那我就跑到山上来,用土埋了,省得我还得清理茅房,掏粪挑粪,贫道这辈子就没干过这种事。”
后面这句话,他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好像这事儿有多要命似的。
宋春雪能理解,毕竟他从前可是富家公子,想必到了道观,师父也袒护他,从未让他做过这种杂活儿。
就说师兄骨子里透着股贵气吧。
她宋春雪前世今世都要自己掏大粪。
看到师兄走下梯田,宋春雪匆匆解决了大事,连忙跑下田埂。
她走在师兄前面,抬头看了看天,繁星满天闪烁不已,就是没有月亮。
可她看到的景象,就跟十二三的月光下一样,没那么亮,也没那么暗,且没有影子。
“师兄,今晚没有月亮,为何这么亮?
她不由心想,难道是自己喝糊涂了,天快亮了
“因为你的修为上涨,夜晚自然能视物,只是你没发现罢了。”师兄抬手指了指北斗七星,“看看,亮不亮?”
宋春雪停下脚步,山风婆娑,“嗯,很亮,比我小时候看到的还亮。”
“那我现在什么境界了,师兄要不要教我御剑飞行,你肯定会,”宋春雪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只是平日里怕吓到普通人,从不会示人?”
道长转身拴上门,淡淡的道,“还早,你暂时不能学。”
宋春雪还想再问,师兄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既然你酒醒了,我回屋歇息。”
“还没问师兄为何带我回来,难道不是有了机缘,师兄要教我更厉害的本事吗?”
道长转身,语气颇为无奈,“我怕你胡说八道,害得三娃他们胡思乱想。你说你前世上辈子之类的,我怕你拉着三娃说个不停,只好将你带了来。”
宋春雪揉了揉额头,“酒后失言,以后不会了,师兄去睡吧。”
她头重脚轻的厉害,进屋之后关上门直奔炕头。
虽然这炕有些硬,但被子挺软和。
院子里的道长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紧闭的门扉,听到里面没有跌倒的动静,这才微微转身。
他抬头看着天色,星河璀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们只是沧海一粟,百十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自他下山游历的那一刻起,从未料想过自己会为谁停留三个春秋。
师弟之于她,是贵人,是友人,是钱袋子,是牵绊,是挂念……
师弟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可师弟也是他见过乡土气最浓郁的俗人,那是他曾经最奢求最向往最纯粹的农人气息。
跟师弟相识后,他从能自由穿行三界的阴阳差使,被拽入阳间,双脚落了地。
他想带师弟去拜见师父的,可是师弟尘世牵绊过重,他不能再等。
但这里的山风这观庙里的铜铃,这里的街道,这里的杏花跟这里的杏花酒,还有师弟家的浆水,都让他心生不舍。
他很想写信问师父这是为何,却又怕被他老人家笑话。
倏地,他一跃而起跳上墙头,御剑去往金城方向。